母亲单手捂着腹部,慢悠悠的从前面挪过来,在她背后,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你怎么了?娘?!唐君溪想问,但是张口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哭喊声。
“宝宝乖,不哭哦。”母亲终于走到了唐君溪的面前,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伸出沾染了鲜血的双手,费力的从草地上抱起了唐君溪。
唐君溪被母亲贴在自己的胸口,全身上下最温暖的地方——因为母亲其他地方的温度都在迅速的流失。
“不要怪爸爸……他受到了蛊惑……”
母亲抱着唐君溪,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有些话只能挺清楚几个词语,有些话一点儿都听不清。
“……做了……错事儿……”
“不要相信……”
“不要被人利用……”
母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一点儿都听不到了,原本温柔的环抱着他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敲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唐君溪从母亲的怀中摔往地上,距离并不高,但是他却觉得下落的过程很是漫长。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有一个一身蓝袍的男人接住了唐君溪。唐君溪慢慢仰起头,然后他看到了,记忆之中的、熟悉的、男人的脸。
司徒千机眯着眼睛看已经吓傻了的唐君溪,忽然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笑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他竟然没杀了你,看来还是有点儿理智的,药量不对呀……”
“也罢,我就留下你吧。忽然想再看看日后,亲人相残的场景啊!是多么的美妙……太美妙了……”
司徒千机抬手一掌敲在了唐君溪的脖颈后面,唐君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开始蔓延,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昏迷的最后一刻,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想,原来,这就是他不愿意忘记却一直没想起来的……回忆。
曲华裳打开小香炉的盖子,把里面多余的返魂香挑拣了出来,只剩下一小块还在燃烧着。
之前她跟白玉堂在唐家堡逛得好好的,唐君泽忽然派人找过来,说是唐君溪出事儿了,让曲华裳赶紧过去看看,别是你那什么安魂香闹得吧?
曲华裳听了之后挑挑眉,然后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拉上白玉堂跟着唐门弟子一起去了。
“不是说返魂香没有问题吗?”半路上,白玉堂问道。
“理论上讲是没有问题的。”曲华裳抿抿嘴唇,“但魂返香毕竟是毒药……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他会做梦?可能是美梦也可能是噩梦,就看他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一定是做了噩梦了。”白玉堂点点头。
“那就是他对于唐门二十年前出事那天的执念太深了。”曲华裳忧心道。
“你是有意的吧。”白玉堂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
“是。”曲华裳这次没有推脱,而是干干脆脆的承认,“我想让他梦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们就有更多的线索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司徒千机到底有没有直接参与到唐门的内乱之中。如果参与了,是以什么样子的身份,有了线索才能查下去。顾百岳那边的线差不多已经断了,没法继续再摸,而短时间内我不想跟那个鬼面人再次交手,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司徒千机这边。”
“不用解释这么多。”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
曲华裳微微一顿,然后摇头笑了。
“我说小曲姑奶奶啊!你到底给我弟弟下的是什么*药啊!”唐君泽对这曲华裳哀嚎,“他从睡下开始就不安生,后来一直做噩梦不停的来回拧啊转啊的,刚才还哭了呢!”
“哭了?”曲华裳抿了抿唇,扣住唐君溪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这个时候,唐君溪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白玉堂和唐君泽上前合力也差点儿没能按住他。曲华裳抽出银针甩向唐君溪的周身大穴,连点数下之后,忽然抄起桌子上的茶水对着还在燃烧的小香炉泼了过去。茶水泼灭了燃烧的安魂香,屋中的幽香味道迅速的黯淡下去。与此同时,曲华裳单手推掌,运转内力,娇喝一声:“醒来!”然后以掌力吸出了插在唐君溪身上的银针。
唐君溪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双目瞪得大大的,无神的直视前方。
“这回的真是安神香了,点上吧。”曲华裳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荷包,倒出几节细细的香递给唐君泽,唐君泽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对曲华裳眼中的不相信。他狐疑的看了一会儿曲华裳,最后白玉堂一眼冷冷的斜过来,唐君泽呼吸一滞,赶紧转身去把安神香点上了。
味道的确比之前的安魂香浅淡了许多,而且闻着非常舒服,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沉沉睡去。
“回魂。”曲华裳伸手在唐君溪的眼前晃了晃,“少年,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双目呆滞的唐君溪机械一般的开口,“看到母亲倒在地上……暴雨梨花针……然后父亲走了……师父……带走了我……”
曲华裳一挑眉,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唐君溪竟然真的回忆起了被他自己遗忘的曾经。
“什么?!叔叔?司徒千机?!”而听了唐君溪所说的话之后,唐君泽猛地跳了起来,他看着曲华裳,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的感情:“暴雨梨花针……他是说,叔叔杀了叔母?!而司徒千机……果然在那天来过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