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明不知这老人为什么把自己比喻成了陆运涛，一个出身豪富一个出身贫寒，而且还是他故去的老对手。

随着老人的回忆，孙子明还真觉得，自己和那位前辈有相似之处。两人一样排斥港片的制作模式，一样的排斥香港电影公司的管理方式，还一样的喜欢团队合作。

“哎，如果当初我同意给闻怀他们股份，邵氏影业也不会衰落”。

老人见孙子明欲言又止，微笑道：“你不这么认为？”

孙子明确实不这么认为，邵氏的衰落是迟早的事。因为它落伍了，总是迷恋在过去的荣光中，满足于港、台、东南亚市场。即使没有邹大亨，将来也会让好莱坞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六叔，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只有走出去才能知道世界之大。大清如果不是满足于‘天朝上国’的幻觉，也不会让几千人打进紫禁城”。

老人沉默良久，幽幽道：“那嘉和能走多远？”

“也走不了多远”。

嘉和虽然成为了港片的老大，可还是气魄不够。华语电影的未来在国内，而国内的政治体制首先是政治态度，一旦国内政治形势有变，这方面嘉和不可能壮士断腕。

“那你又凭什么，将来可以模糊政治态度？”

“六叔，我是在内地长大的，我的家族全在内地。可以说我是内地的亲儿子，只要不犯忤逆大罪，最多也只是打两下屁股。我要回内地发展，自然不会有任何障碍。何况，我只是一个导演，没人会逼我表态的”。

老人沉浮人世近九十年，历经过近代最动荡的岁月，哪会看不清国内的政治形势？他也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只是没有孙子明这么明确而已。

“你是个妖孽！”

孙子明讪讪而笑，这话自己可真不好接。

说了这么久，老人有点累了，指了指方姨示意她把东西拿过来。

“孩子，满足我一个心愿，我送你一个礼物”。

“请说”。

老人确实老了，看淡了许多事情，却还在对当年邹大亨的出走耿耿于怀。

“嘉和这两年风头太劲了，你让我看看闻怀的的倒霉样子？”

这个倒没什么，事业要做大，嘉和是绕不过去的大山，迟早两家要打起来的。

“我试试吧”。

“不错，后生可畏”。

老人把文件袋给曾叔，示意他拿过去给孙子明看，孙子明一看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前年德宝就收购了邵氏院线吗？

“我是做电影发的家，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我可以把股权全部卖给你。后生仔，怎么样？”

孙子明晕晕乎乎出了六叔的豪宅，回到车上才问曾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跟你说，邵氏院线卖给了德宝？是租给他们三年，明年这个时候正好到期，双方要续约才能继续租赁。你觉得方姨那么精明的人，能把下金蛋的母鸡卖给其他人吗？”

这世界真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