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不会立刻出现的。”铁摩勒叹了口气:“你是听到了身后原野的马蹄声,但你没有仔细去听,就这奔跑如雷的气势,早就该杀到此地了,可为什么还是只闻声不见人?”
吐利浑也回过味来了,就凭着如雷蹄声,羌族就算是牵着马跑也跑过来了,看这架势,果然还是想让他和铁摩勒两家打前锋,忍不住呸的一声骂:“为什么?还不是想让你我两家来啃硬骨头 ,蚩尤烈这小子就是个焉儿坏,还有他手底下那个军师亥阴,更是个使阴手的!”
“你以为回过味来了,原来还是没想到个中深味。”铁摩勒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吐利浑一眼,阴沉僵硬的脸上竟有些无奈:“吐利浑,草原三部,你我虽各为一方之主,但你我两人的才具都远逊于先父,惟独蚩尤烈却是个远比老羌君更厉害的人物,彼强我弱至此,你真该好好自省了,忘记我说的了么?今夜,我要防的不仅是汉军。”
“什么?”吐利浑从铁摩勒的话中品出一股凶险的意味,心里一拎。
“先灭了禳天军再说,我们已经失了先手了!”铁摩勒向尤在一旁侯令的季额摆了摆手,“去吧,作势包抄,记住,禳天军就由我的箭雨慢慢磨死,你家匈奴军只需佯攻即可。”
“是。”季额当即去下令,匈奴军打起青狼大旗,拍马扬刀,嗬嗬怪叫出声,摆出要绕道去包抄厉帝的架势来。
吐利浑其实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换在平时,看到铁摩勒越俎代庖的指使自己的部下,早就当场发作,可他这时一声不吭的看着前方,看似是在看着禳天军,心里实则在反复咀嚼着铁摩勒的话。
禳天军的步伐已然停下,突厥雷虎的骑射箭澜克制住了他们这支重甲步军,而匈奴军的包抄佯动则彻底击中了他们的软肋,他们有冒箭雨冲杀的轻生死,却不敢置身后厉帝于不顾,于是,禳天军不再向前,原本为避密集箭矢而拉展开来的阵势重新凝固为方阵,牢牢挡在正前方,既然他们已无法冲锋杀敌,就只能用血肉身躯挺身于他们的君皇前。
随着一个又一个将士的倒下,禳天军拨枪拨箭的动作渐渐零散,更多的箭矢射落,在片片铁甲上撞击出骤雨碎瓦的密集声响,穿射入一列列坚守不倒的身躯。
很多将士在倒下前,犹自忿忿不甘的瞪着前方,死于这等不公平的对决,着实屈辱,但对忠诚的恪守,让他们在生死前选择了坚守。
万箭狂澜的覆盖下,一位位忠诚的将士中箭殒命,化成缕缕英魂。
一将功成万骨枯,胜败之下,成名的只会是将帅,而那许多将士的名字,不会被人铭记,惟有这碧血黄沙的壮烈,却是真实的忠诚。
“你在防蚩尤烈?”吐利浑这时已无心为禳天军的伤亡窃喜,他就像挨了当头一棒似的,眼中茫然突然一收,急扭转头去看铁摩勒,“你今夜一直在防蚩尤烈,你已经想到了,这次三部联军,蚩尤烈不止是想要厉帝的人头,所以你手下两万人马裹蹄,人衔枚,来的悄无声息,你不是想偷袭占便宜,你是想…”吐利浑张大了嘴,有些说不下去,那个答案,他自己也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