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会哄张妈开心。”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张妈对我略带撒娇的语气相当受用。

寒暄过后张妈说要去洗些水果，整个病房里也就剩下了我和许绾，其实我也很想像跟张妈亲近一样跟她相处的像母女，但是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么不尴不尬，甚至还不如我和苏云禾的母亲闵芝兰之间的关系显得自然。

没有沉默许久，也没有需要组织什么语言，许绾上下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其实大概也知道，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跟北初的婚事，当然，我不是觉得你不够优秀，只是我是个做母亲的人，我希望我的儿子娶一个他所爱的人，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至于对方什么样的家庭出身都不重要。”

关于当初我和顾北初的婚事，双方的长辈中她是持有强烈的反对意见的，那时她也单独跟我谈过这件事。

低垂着双眼看着被我抱在手中的书，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我才说道：“其实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把您的话听进去，您说的对，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痛苦不堪，而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则会生不如死，因为没有爱情，所以我们的这场婚姻才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许绾跟我说这些话时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像她经历过这样的婚姻一样，但是事实上她和顾明的婚姻很幸福，两人这些年来就连争吵都没有过，相敬如宾的样子许多模范夫妻都比不上。

“其实当初我不赞成也有一定的私心，如果你和苏云禾在一起的话晓晓就完全没有机会了，那孩子从小到大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晓晓即使嫁给了他也绝对不会幸福，果然，一切都跟我预料的一样，我们三家这四个孩子，一个都不幸福。”

生活永远都会是曲线而不是直线，所以纠缠总会在所难免，但是纠结到错乱的程度时就会牵连整个人的一生，尤其是如果不能挣脱开的话，就会越缠越紧，直到完全被束缚，被征服，向命运与生活低头。

我们几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简单又复杂着，卫凉夕爱着顾北初，苏云禾爱着卫凉夕，而顾晓爱着苏云禾，这种爱都是单方面的付出，从来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就像顾北初不爱卫凉夕，卫凉夕不爱苏云禾，苏云禾也不爱顾晓。

许绾伸手拉起了我的手，常年养尊处优的人手格外光滑细腻，即使上了些年纪只要保养得当仍然可以巧妙的瞒过真实年龄。

“如果我能早一些看出来北初的真心的话也许一切就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个孩子在感情方面总是显得有些迟钝，所以你们离婚后他才明白，夕夕，还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看着眼前许绾期盼的双眼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在介怀过去，因为过去毕竟是过去了，美好的不美好的都已经是过去，我需要新的人生，同样顾北初也需要，思量了好一会儿我才有些明白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平静的看着许绾的眼睛好一会儿我才问道：“您希望我给顾北初机会真的只是因为觉得他对我有爱吗？还是说您怕我会选择苏云禾，进而毁掉顾晓的婚姻？”

“……”许绾没有出声，只是握着的手收紧了。

其实比起这样虚情假意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我更希望她能直接告诉我她的来意，从前就看惯了这样别有用心的示好所以对此我总是会莫名反感跟排斥。

动作轻柔的把手挣脱了出来，我平静的说道：“我并不知道这一次您是真心希望我跟顾北初在一起，还是只是这样来试探我，但我不打算对您撒谎，您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出自《论语》，这句话是这样说的，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许绾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她完全能懂我的意思，所以叹了口气才问道：“也是，所谓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只是云禾那孩子想必也不会肯轻易放手的。”

“您知道这些年我领悟最深的一个道理是什么吗？那就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会因为你比对方爱的多就可以要求对方也给你同样的爱，当初的事我就彻头彻尾的错了，还带累的您和顾伯父都跟着一起伤心，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但是错误就是用来吸取教训的不是？”

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所以法律才会规定可以结婚同样也可以离婚，苏云禾也有这个权利，他的幸福不一定跟我有关，但是他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

许绾是一个很睿智的妇人，所以她把孩子教育的很好，把顾家打理的很好，女人的智慧远比美貌来的重要，毕竟容颜易逝，智慧却是越累积越多。

张妈回来后又拉着我嘘寒问暖的一番才和许绾一起离开，临出门时许绾转身看着我问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对吗？其实这样也好，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懂珍惜，我虽然不是很了解《论语》，但我了解我的儿子，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