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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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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17-04-02 作者: 谢小明

第七章

我们这是在走镖,我跟着“桂花娘舅”在走,还有几个帮手。拉车的是两只头像老鼠的驴子,车子看去好像石雕一般,在斜阳的余晖里人好像也变成了石雕一般。我们走过了一个原野,已来到了山区,要上坡了,贵华娘舅背起了纤绳,我们几个在后面帮着推。

我怀里揣着外婆给我的一封信,说是要我去投奔一个远房亲戚,要我远离这血腥之地。正好娘舅要去走镖,能捎我一段路。我只记得外婆哭泣地送了我们一程,但她对我说的忠告我却都记不起了。上了一个坡我们在歇脚,娘舅塞给我一个桃子,这是一个扁扁的蟠桃,我摸了摸放进了口袋。他好像掐指在算卦,然后他盯着我的眼睛在说:“到前面的镇后我们就要分手了,这还有一块玉佩送给你,你一定要把它佩在身上”。娘舅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这块玉佩,这玉佩是一条青色的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游动在白云里,两只眼睛有一种灵动的感觉,是天然的包在里面的两滴水,这是一种巧雕,我把它别在了腰上。我抬头朝前面的山岗望去,看见有一只斑斓的东西在山腰一闪而过,我在问娘舅有没有看见什么?他在说:“别怕,别怕。不管怎么凶的动物,只要眼睛看不出了,就会变得俯首帖耳的。”他拿出两个石灰包来交了给我,说是用石灰、硫磺什么配成的粉末,遇到凶猛的动物时,只要撒向它的眼睛就可。

我们现在是沿着山脚在走,好像加快了脚步。渐渐地已能看见一些散落的民居,能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集镇。

到了镇上,我们来到了一个客栈门前,上写着“虎门客栈”,门前是一块空地,两边各竖着一根旗杆,这旗杆下的两块旗杆石特别巨大,忽然从旗杆石下钻出两只老虎来,还好是用铁链拴着的,我不禁心惊肉跳起来,我看看娘舅倒显得很平淡,好像已司空见惯,他在说:“这是两只大猫。”我再看这老虎果然很温顺,边上的石盆里还放着些肉,看去好像是野猪肉,还带着毛。娘舅“嘘”了一下,这两只老虎就钻进了旗杆石下,原来旗杆石下有两个猫耳洞。我绕过旗杆走了过去,在边上还有一块石碑,上写着“蚩尤拴虎处”。

“桂花娘舅”在张罗着。我看看没事就绕过厢房来到了后院,院子是用篱笆拦着的,后面连着山岗。那有一棵树,长着像乒乓球一样大小的白色果子,萼蒂是朝上的,晶莹而剔透,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果子,不知是什么果子。我听到了在把东西搬进屋子的声音,人声嘈杂。院子边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凉亭,放有一排兵器的架子,没有可坐的凳子。院子中间有一块石板铺成的场地,其它地方是草地。这可能是一个练武场。我来到了那棵树下,厚厚的草像地毯一般,我心里一下放松了许多,我便躺在了草地上有点迷迷糊糊起来,我看见一只小鸟在飞来,并在我鼻尖前飞腾着,羽毛是彩色的,它似乎在向我请求,要我帮助它什么,可我的四肢已不能动弹,好像已融化了一般,小鸟在往天上直冲而飞,忽然它翅膀一收在急剧地往地上掉,哦,它要自杀了!啪——已摔在了那石板上,有羽毛在飘散开来。我不忍看,在别过头去,这时我看见在暮色里有一只黑狗从篱笆外跃了进来,并朝我走来,越走越近了,形象也越来越大了,这时我才看清是一只黑虎,头有米斗般大。心想这下完了,可这虎却在俯首帖耳地俯下身来。这时我看见了一双纤细而赤裸的脚正站在我跟前,我鼻子里也嗅到了一股花的香味,我抬眼看去,是一位小姐,像一个百花公主,在她的衣服上缀满着花,她的手上还拿着两个大“痰盂”,不过这痰盂底上有一个锥形的柄,刚好握手,老虎可能是看见这痰盂而怕,她一下子把痰盂罩在了老虎头上,并用铁链子链住了它的脖子,然后吊在了凉亭的柱子上。百花公主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这丫鬟我还认得,居然是她,是在逃难的时候从我口袋里摸出钥匙来的那个女孩娟娟,现在她小心翼翼地不敢抬眼看我一下。我想站起来,可是还动弹不得。百花公主在说:“他好像吓坏了,需要接接气。”公主俯下身来口对口地在对我进行人工呼吸,这滋润玉泽的气息如同醍醐灌顶,我好像已与她融化在了一起,这是一种仙境般的境界。突然“砰”的一声,我看见后院的门被踹开了,跑来一帮武士般的人,半裸着上身,公主和丫鬟起身舞动着痰盂在与他们战斗,那帮人在骂公主是妖孽什么的。我在站起身来,可是已被一帮武士劫持住,我在被他们拥着而去,他们的表情严肃,有一人手里还持着半个鹿的骷髅头,像一件圣物。

我被劫持到了深山里的一个城堡,在走过一条长长的封闭的七拐八拐的道路,看见当道有一个人在卖蛇,看他应该是个蛇王,那些蛇乖乖地首尾相衔地搭成了一个立体图案。我们一下子过不去。他把手上的一条蛇像拉拉面一样在拉着,然后把它往空中抛去,蛇像蚂蝗一样在缩拢来,变成了一个圆球,然后落在地上像皮球般弹了几下,然后又在游动了。他嘴里在喊:“千变蛇,快来买哦”。我们这里有人在与他接暗号,或是在对黑话。这时他把蛇引进了一个袋子里,并让开了路。我被劫持到了一个堡中堡,这地方显然与别处不同,已看不见一个行人,看见的门都是关着的,青灰色的房子好像千篇一律,认不出东南西北,像走进了迷宫。绕了许久好像来到了这里的中心,这里有一个祭坛,还有一个老者,似祭坛的看守者,他在击起鼓来,祭坛边上的屋子有一扇门开了,拥出一批和尚来,领头者还是个红衣喇嘛,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放着另半个鹿头,这边的人在走过去在“合符”——这样对成了一个完整的鹿头,严丝合缝。似乎要进行什么仪式了,从他们对我的态度来看并无恶意,并在拿出一顶花冠来,好像要剃度我的意思。我心里有点害怕,这时我想起了我身上还有一把手枪,是走镖时带着的,还从未用过,正好吓吓他们,我拔出枪便朝天放了几枪,但那位红衣教主好像不为所动,已入定在那,慢慢地他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尘缘未了,让他去吧。”他要我把玉佩解下来让他看看,我解下来交在了他手上,他仔细的抚摸着看了一会,并在点点头,然后交还了给我。他又从衲中拿出一个纸包来给了我,说这是克蛇的法宝。

他们又把我送回了客栈,好像已过去了一天,我到处在找“桂花娘舅”,已找不到他的踪迹,车也不在了。住店的人好像也换了一茬。他可能认为我管自己走了;或许他已掐指算到我有此一劫;或许他的任务很重,他是不能等我了。我心里感到很失落。

我又来到了后院,那里有几个大汉在。原来“痰盂子”是单足鼎,柄可插进土里,他们在鼎下烧着火,鼎上还冒着热气。他们围坐着在喝酒行令。显然这鼎要比“百花公主”的要大一圈。

我一个人在朝着我要去的方向走着。走了许久,我终于看见了前面有两个人影,我加快了脚步,看清了是一男一女,他们也在这荒道上走着,我赶紧在跟上去,好像是有了伴。但我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似乎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快意中。我发觉后面的草丛中有异样的声音,看那草的动静,似乎有东西在窜过来,可看不出有什么。这窜动的轨迹从我脚边沿过一直窜到了他们的前面,窜进了一堆茅草丛里。那男的在问:“那是什么?”女的在说:“那是‘土窜’。”她兴高采烈地在说:“去看看,它今天变成了什么形状。”他们在撩开草丛看,那儿有一个块根,平躺在那,像人参,上还有几片叶子。她朝里又撩了一下,又捡了一个,形状像何首乌,男的觉得很感兴趣。女的在说:“这土地上能长出好多好东西呢。”她的意思好像要男的落根在这,男的似乎同意了,这里好像会发生极具诱惑力的事情。男的看起来像一个学者,女的看起来像一个土著。路边不远处出现了一间茅屋,她在把他领过去。

我又一个人在走了。现在我要过一条溪河,这有一顶几乎与溪水齐平的石桥,我在走过去。这时我看见了一条白色的大蛇,头昂出在水面在朝我游来,头上居然有鳞片,更像是一条龙。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在凝神以待。这时我兜里的“红衣喇嘛”给我的纸包索索地动了,那纸包里爬出来一只干瘪瘪的东西,像一片晒干了的墨鱼干,有三条尾巴,头像鹦鹉龟,他一下窜进了一丛浮着的水草里。我发觉情况更糟了,又有另一个大大的蛇头浮出了水面,是一条黑蛇,也在破水而来。突然水草丛中的那片东西像飞鱼一样在滑过去,准确地落在了那黑蛇头上,一口咬住了蛇头上部,好像在吸血髓,我还听见了“吱吱”的声音。那条白蛇正游到我脚边,突然一个转身从桥边窜了回去,飞快在朝黑蛇冲去,似乎想去救它。显然那条黑蛇已僵死。那“墨鱼”又准确地飞附到了白蛇头上。我又听到了“吱吱”的吸血声,白蛇还在翻腾着。这时我赶紧过了溪河。我再朝溪河看去,那“飞墨鱼”已不见了踪影。这或许是和尚的一个咒语。走过石桥看见了一个古碑:“小桥为枕卧苍鳞。古壑无云独露身。犹待春雷风雨作。峥嵘头角出荒蓁。”

现在我又在走上坡路了,不远处有一座高高的黄色的缺乏植被的山横亘着,上有之字形的山道,有人和车马在上面移动着。好像孤独了太久了,我心里想一定要赶上去。终于赶上了一个团队,在这黄色的背景里是一些狗拉着几辆车,这些狗好像已经进化,前脚与一般的狗差不多,而后脚已像蜈蚣一样进化成了两排,我数了一下,这些狗后脚一共有八只。翻过山走不多时,我跟着来到了一个路边的集市,似一个赶场的临时的集市,只用木头搭了一个牌坊作为标记。这时看见有一群人赶着一些牛不像牛、熊不像熊的动物在走来,好像是些古老的物种。在一辆牛车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水晶般的盒子,里面有一只很小的动物,显得非常珍贵,难道这是动物王?他们好像郑重地在举行一种仪式,正由于“动物王”的安在,这些野兽才前呼后拥地不会走散,兽性才有所收敛。这些神秘的人好像通兽性,并且都带着面纱。我很想走近一点看看,又对这些野兽有点害怕。他们正要经过前面这个牌坊,我便一跃而上,在上面看着。这些动物一一走过了,走在最后的是一只巨大的长毛兽,像一个大将军,似通人性,它是起殿后保护的作用,它的掌特别厚大,步伐沉稳。人群在渐渐围拢来,并有尾随着在看热闹,这长毛兽显得有点紧张,不时回身在朝人群作势。这次长毛兽差一点扑倒了一个胆大的人,那人居然凌空一跃,抽出了双刀,在朝它头上斫去,长毛兽头一闪,刀斫在了角上,长毛兽一掌在拍过去;偷袭不成!那人一跃而在闪开,长毛兽在追打,一直打斗到了牌坊下,这人身手像猿猴一样灵活,两者几乎打成了平手。有一个赶队的女子回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把巨扇,巨扇在那人的面前一档,那人一个白鹤亮翅却弹了开去,女子把扇一收,这扇有雨伞这么长,一收便朝那人的腋下戳去,那人腋一收一个太极围又挡开了。再看长毛兽忠实地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回头看那人似乎已不敌,虚晃了一招便逃了。那女的正犹豫着要不要追。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想看看这把扇子,也想逞一下我的身手。我飘了下来,一个白猿摘桃便把扇子抢了过来,我站在了她的面前,我俩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这女子虽然披着兽皮,但显出了一股羞涩的样子,站着并没有和我动手,也不开口说话。她面目姣好,只皮肤有点黝黑。这时队伍中的几个年长的人赶了过来,围住了我,好像发生了严重的事情。看样子是她的父亲也赶来了,说谁能把她的扇子抢到手或是她愿意给谁,她就是臣服于谁了;现在是要么我跟他们走,要么我带她走。难道这是他们的风俗。我犹豫着,我把扇子还给了她,我在问她:“能不穿兽皮吗?”她显然生气了,但有所忍耐。好像要我心服口服,她父亲拿出了一把金币来,说如果他把钱币抛向空中我能够都接住而一个都不落地,这事情就算了;如果有钱币落了地,这事情就定了。我显然不能够。我在问:“她能行吗?”她父亲在路边拾了一点兽粪和着钱币抛了上去,她展开扇子往那一收,这扇子好像有吸力一般,金币都被收在了扇子上。我感到很惊奇,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件平常的事。我在说:“不是一个都没落地吗?”我想走人了,这时人们拿着花围住了我,几乎围成了花墙,我觉得弄掉这些花很可惜,那女子在问我还记不记得八万年前的事?我竭力在记忆……

我跟着他们的队伍在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手开始在划动,人在慢慢地飘起来,我飘到了队伍的前面,渐渐地把他们抛在路后了。但我看见她在追来了,她骑着一匹白马在赶上来,这马只能看见半匹,看不见马的后腿和臀部,后面只是一片白雾,好像在腾空而奔。我落在了地上,她也下了马,然后这匹马像雪一样在朝雾里化去。在这路边不远处有一个湖,我们来到了湖边在等后面的人。我捡了两块石块在往湖里扔去,湖里发出了前后不同的回音,经久而不衰。我在问她:“怎么会这样?”她说这湖下到处都是空洞,不同的地方传出不同的声音。我在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牡丹丽”,我说那我就叫你“黑牡丹”好了,她朝我笑了。我说:“你武功这么好,能教我几手吗?”她表示愿意。这时我发觉有人在窥探我们。

我这是来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披发纹身的,这一路下来,我也养起了长发。这好像是少数民族的居住地,说是黑族。嶙峋裸露的群山连绵起伏。说在山的另一边住着另一个族——红族。形势好像有点紧张,这里的头领在说,有人在挑拨俩族之间的关系,他们想从中渔利什么的,他必须到红族去走一趟,我好像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我也随着头领在去。

有人已在前面飞报,红族的头领已在大厅等候,黑族的头领在说为了预防纷争,他打算让位给红族头领,即由红族来统一领导,以抵御外辱。那红族头领似乎当仁不让,似乎已受了怂恿。黑族的头领在把衣裟和族冠交到他手上,自己却穿起了下人的衣服。我看黑族的族人欲言而嗫嚅着,旁观者清,我也可算是一个旁观者,我在竭力反对,但被红族的人推进了后面的一间石屋,并锁上了门,好像被关了禁闭。我从门缝里看出去,“黑牡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想她会想办法救我的。他们好像还要去举行一个仪式,红族头领居然穿上了黑族头领的衣冠,人都在往厅外走去。这时我听到了啪啪几声枪响和人们的哭喊声。有人跑了回来,那红族头领已受伤,黑族的头领也跑了进来。外面还在战斗,说是有浪人在放暗枪,原来外面的人只认衣服不认人,把红族首领当成了黑族的头领了,企图挑起纷争。

我终于被放了出来。看他们在布置着部队,在忙乎着,可没看见“黑牡丹”,我在打听,有人说她从后门出去了,可能是去执行什么任务。我在朝后山走去,这里设有一层层的关卡,每一层都有武装把守着,在一个悬崖边还放着一些飞机上用的机关炮和投弹,这弹只要推下山崖就会爆炸。我参观到了最外一层城堡,那有一扇小门,我推开走了出去,这里是一个比较平坦的下坡,但不远处又是高山,有一条石块铺成的荒路蜿蜒而去。不远处路旁有一洼水塘,我在走过去,看见有一只狗泡在水里,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虽然我不怕狗,但这狗的眼神特别可怕,我止住了脚步。突然这狗窜上了岸,毛一抖,原来是一只狼,脖子上的毛像雄狮一样在蓬开来,并呲牙咧嘴地在朝我走来,我赶紧跑回了城堡。这时头领的儿子带着人刚到这儿巡视,看我惊魂未定的样子,在问我原因。他拿过一支长枪又打开了门,我也跟着朝门外看去,狼已被暗器击中了喉咙,已死去;却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正站在门外。头领儿子不问青红皂白举手就是一枪——陌生人耳朵上被钉上了一根针。头领儿子在说这是麻醉枪。那人已倒在地上。头领的儿子说这肯定是个奸细,正好带回去审问一下,然后当作祭品。这活生生的人要当祭品?我听了心里直发毛。麻倒的人被抬向城墙下的一间石屋,然后被扔到了石床上。我一直跟着,我还在做头领儿子的思想工作,求他把人放了。他并不答应,并且他的眼神对我还有恨意。那人正在醒过来,两眼已张开。我拦在了那人面前,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走开。可这下我也被关在了里面。现在黑族已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这里只有一扇高高的天窗,有城墙那么高,忽然刮来了一阵风,那人翩翩地飘向了窗口,他逃了出去,过了一会他递进一根藤蔓来把我也拉了出去。我在问他刚才施展的是什么功,他说他施展的是“蝴蝶功”。他领我来到一个岔路口指着一条路叫我走去,他说他的确是来刺探情报的,他仍要回过去“刺探”。然后他在我背上推了一把,我好像成了一个飘动的影子,在飘然而行。

这是山里的一个集镇?一处旅游胜地?还是旷世遗国?显然我飘进了一座皇城,一个牌楼前人头攒动,人们正在看皇榜,好像是从平民百姓中招贤纳士的名单。榜上有名的人在被扶上骏马,然后他们在朝街上驰骋着,不知怎么我也被误推上了一匹马,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了郊外,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这时从林中冲出一批骑着大宛马的人,看打扮像蒙古人,他们冲进了这里的马队,手里在飞出一个个绳套,在套贤士的头,趁乱中我看见一个人在落荒而朝山上逃,我也跟着他在逃,看来这招贤是一个幌子。前面已到了一处峡谷边,后面有搜寻而来的追赶者,我们沿着峡谷边在跑,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那人钻了进去,我跑过去一看正好能躲一个人。我继续在跑,身后仍有人在追,我朝峡谷对面看去,对面也是悬崖,中间有一根从谷底伸出的石柱,石柱上还有一块巨石,像一个仰天的龟壳,离峡谷边有一丈多远,而且略低两米左右。这好像是到对面的一块跳板,我在跳过去,我已站在了龟壳上,这表面的一层石头已经风化,像一层碎裂的蛋壳在朝谷底滑落,我人也被带着在滑开去,我赶紧趴了下来,我使巨石失去了原有的平衡,巨石也在摇动,我想如再滑开去,人不掉下去这巨石可能也会翻到。我朝谷底看去,谷底幽深而遥远,且怪石嶙峋,我朝悬崖对面看去,起码还有三丈多远。我发觉这石块的确像个龟壳,朝那头有一个洞口,里面是空的,我钻了进去,虽然不深但刚好能蹲着隐藏。这时我看见崖对岸有个背影,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很像“牡丹丽”,在山路上渐行渐远,她穿着一套绿色的衣裙,衣袂在风中飘动。这时我发觉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吹过这峡谷时特别大,这巨石又在风中摇摆起来,我一动不敢动。风停了巨石也不动了,好像安全了。这时我听见了追来的人声,他们在说怎么人不见了,有人在说看这龟石脱掉了一层,肯定跳过去时摔了下去;又有人在说这巨石脱掉一层老垢越像龟壳了,另一个人在说本来就是龟壳嘛,他好像在说一个传说:以前有一只神鹰和一只神龟斗法,鹰嘴被这夹板乌龟夹住了,鹰虽然飞了起来,飞了许久龟还是紧夹着不放,那时鹰看见了这石柱,便把龟放了下来,龟以为已着地了便放开了鹰,龟待了一会儿伸出头来一看,只得不吃不动待在这儿了……说着说着他们走了。我手无意间又摸到了一个石洞,手伸进去还摸到了一包东西,我拿到洞口打开来一看是一个玉玺和一幅字画,这或许是某个皇帝的遗物,其中或有一段什么隐情。我脱下了外套撕成了条状并扭结成了一根绳子,然后在绳的一头栓上了一块石头在朝崖上扔去,终于缠住了一棵树,我便爬上了悬崖。我往原路找到了那人躲藏的洞穴,里面已没人了。随着追来的人走过的草丛我捡到了几片撕碎的纸片,我拼出了几个字:密诏、诱杀……。这里面肯定有阴谋,我应该再回皇城,去向人们告白。

我又回到了皇榜前,把捡来的碎纸片都贴了上去,我希望他们能看出点眉目来。然后我来到了皇宫的外围,这里是祭祀的地方?还是太庙?倒像一个开放式的礼堂,一面靠皇宫城墙而建,中间有一扇宫门,另外三面是敞开的,柱子是一根根的石柱。已经是傍晚了,这里正在施粥,有许多人在排队,排到的人能得到一勺粥和一点蔬菜,队伍很长,往街的拐角处在拐过去。这些人可能一天就排到这么一次,掌勺的好像是几个太监,我站在打粥的边上在看,队伍这么长,我觉得打得太慢了。这时我看见了一个人在飘然而来,是施展“蝴蝶功”的那人,他也看见了我,走过来和我握了握手说他还有急事,然后敲开了宫门走了进去。掌勺施粥的那人看了看我便把勺子递给了我,说太累了,要我帮着施一会,他以为我是厨房的吧。我开始在掌勺了。很快一个瘦瘦的小女孩排到了我面前,脸上黑黑的,干净的只是两只眼睛,她伸出干瘦的手来,手里拿着一个盆子,我满满地打了一勺给她,她还不肯走,说她奶奶在家生病不能来排队,而家里只有她俩相依为命了,又用低弱的声音在说已经排了一天了,能不能再给一勺。规定是一人一勺的,我犹豫着,我看到后面长长的队伍里的人在朝我投来急切企盼的目光,桶里也不多了,我只添了她半勺在摆摆手叫她走。但当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时心里又有了一种内疚。粥已将打完,队伍还很长,还好一个老太监又叫人抬了一桶出来。不一会又抬出一个桶来放在了另一边,并在宣布皇诰:说要招“皇工”,每天能吃饱饭,愿干者开始登记,登记者马上能领到那一边桶里的饭。有人在走过去登记、按手印。一个老厨子在那里打着饭口里喃喃在说:“可怜,可怜啊!罪过罪过。”我想这可能又是一个阴谋,这些人可能会一去不复返。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排到我面前的每一个人,可我这里的粥已经打完。等了一会也没人再抬出来。有些人在无可奈何地走散,又有些人围上了那边的饭桶,也有些人懒懒地席地坐了下来。老厨子叫我和他抬着空桶走进了宫门。

我来到了厨房,厨房里有一个年轻的厨师正在收拾着灶台,和我进门的老厨子打开了贴着灶台后面的一个大木箱便钻了进去,然后盖上了盖子,这似乎是个睡觉的地方,可能这里暖和一点。这时一个老太监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口里喊着:“老光棍、老光棍下象棋喽!”是在叫老厨子——老厨子推开了箱子盖只探了一下头说:“累了,想睡了。”太监顾自落了座,在对年轻厨子说:“你哥哥要杀头了。今天招工招了没几个,肯定是他透露了消息,否则他们怎么会在传:‘有去无回’。”原来年轻的厨师是弟弟,他急得像螃蟹一样在灶台边横着走来走去,一边收拾着一边口里在说:“不会的,不会的”。他想打开箱子,可箱子里已发出了鼾声。老太监偷笑着在说:“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不会去告发他的。只是吓吓他而已,看来吓也吓不进了。”这时老厨子的头又探了出来,晃了晃朝老太监笑了笑又缩了回去。我发觉这里乱糟糟的都还没收拾好,我在帮着收拾。地上还有一地的鸡毛,我脚上也粘了不少。老太监又在说我:“他还算勤劳的啊”。我想可能老太监以为我是新来的帮工,而厨师以为我是新来的太监。如再问起什么我可能会穿帮,我赶紧拿起一箩筐垃圾走了出来。朝里面看去还有更高的围墙,这里可能是下人的饭堂。我不敢再深入。

我来到街上一个丁字型的弄堂口,弄堂口有一个牌楼,我看看弄堂里没人,便捡了一块破瓦片坐在牌楼下正在把脚底的鸡毛刮刮干净。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涌来的哭声,有一支哭丧队正朝弄堂里走来,前面的担架上有一具尸体,用一块黄布盖着。我赶紧站起身来靠在了牌楼柱脚后面。队伍里领头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在干嚎着,最伤心的是队伍后面一个女人低沉的“呜呜”的哭声,虽不很响,但听了使人心恸。突然盖着的布动了一下,然后布被掀开了,死人在傲起身来,是一个老太太,两块突出的巴掌肉,一个上翘的下巴,又瘪着嘴,像是在笑。人们赶紧放下担架四散而逃。她的确活过来了,咳了一下在吐一口痰,但已无力吐出,又躺下了,痰挂在了嘴边;有一个女子在急速跑上去,在叫:“太奶奶太奶奶。”声音听起来就是哭得很伤心的那人,她把老太太扶了起来用手把痰挖了出来。半老徐娘已逃到了牌楼的柱脚前,这时在喃喃地说:“老而不死是妖怪!再活下去要活子孙的寿命了。”她开始在叫人,说到祠堂里把牌位和寿材都撤了。那些人分成了两批,一批抬着担架回转了,一批再朝祠堂走去。我想去祠堂看看,我跟着在走去。这好像是一个皇帝敕封的家庙,上面一个牌匾写着:“某某刑官家庙。”两边是围墙,门口还有两个士兵把守着。走进里面我帮着在收拾,看来好些人之间是不太熟的,我在问边上一个人:“刚才去挖痰的那女子为什么对太奶奶感情特别深?”他在说:“那小女子还在手抱的时候她父母便去世了,有人说要把小女子送人。但太奶奶说她没事干,她来养。小女子是太奶奶一手养大的,所以感情特别深。”还没收拾好天已经亮了。棺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拿出,空棺材在朝后门抬出去,后门外面很开阔,都用围墙围着,右边的围墙那里有一扇边门,边门两边是两排房子,棺材在抬过去,推开了角落上一间仓库门,然后抬了进去。另一边好像是士兵的宿舍,有几个士兵在走过来打招呼。这里好像是个刑场,后面看去还有坟堆,有一个士兵拿着一桶水和一个瓢在朝坟堆走去,我好奇地跟着去看,尽头是几个活坟,是三个受刑的人,其中一个是女的。说双脚已被固定埋在了土里,上面盖着的是一个能露出头的黄沙缸,缸的边上已被烂泥封住;说每天只给一点水喝,直至死掉,死后上面再盖一个封顶黄沙盆便成了新坟。这几个人已不成人样,那士兵走上前去在拔一下他们的头发,头发很容易就掉了,像泡过水的鸡毛一样,士兵在说:“差不多了。”那女的在流出眼泪来,一个男的还有点倔强的样子,另一个男的喝了几口水后仍闭着眼垂着头。士兵在说这叫“自守坟”刑罚,最多活不过十五天。我在问士兵这庙是怎么回事?士兵说:“这庙是太奶奶的丈夫太爷爷造的,太爷爷是皇帝的亲戚是以前的邢官,说是为了超度亡灵劝人向善而建。后来太爷爷不到四十就死了,太奶奶一直守寡至今,后来皇帝又敕了牌坊。现在的刑官是太爷爷的孙子。不知为什么这里的人寿命都不长,还有几个人不愿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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