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几个孩子？”我又问。

“还有一个哥哥。”他说。

我脑子里浮现出贫寒的家里，穷困到了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两个孩子面临着学费的问题，于是爸爸或者妈妈写了两张纸条，让那两个同样渴望读书的孩子抓阄，看谁能够抓到那个写着上学两字的字条。

“只能哥哥念书了吗？”我问。

那男孩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看我，然后犹豫了一下，说：“没有，哥哥在浙江打工呢！他初中上了一年就没有读了！”

后来，那男孩告诉我，哥俩对读书都没啥兴趣，一前一后都离开了那个不算贫穷的小镇。

我问这么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做的活种也啥技术含量，以后年长了怎么办？

那男孩大概觉得我有些话多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以后再说以后的话呗！我女朋友讲，先在这里打几年工，等攒够了钱，我们就回去种果树。她说很多人在网上销售水果，生意可好了！”

看他一脸憧憬的样子，便不好再多说。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我不也是被自己的命运一直在牵引着往前吗？我也未必任何事都看得那么透彻。

阿呈果真没有几分钟就赶过来了，还一面向我致歉，说要知道我过来，他就不去外面闲逛了的。

阿呈整理工人的时候，那男孩已经开始轻揉地帮我洗头了。

可能是年轻的缘故，他的手力很轻柔，像女孩子似的，他问力道如何，我说正好，让他千万别太用劲，切忌用指甲抓。

在外面洗头按摩，最忌讳指甲将头皮弄破。

老刘就告诫过我，说他一个朋友去理发店洗头，脑袋被洗头女的指甲抓破了，结果头皮竟然斑秃了一大块，后来到医院去检查，发现是皮肤病传染了。

原来，那个洗头工曾经做过不太干净的营生，从客人身上传染了一些皮肤上的毛病，不曾想，竟然让老刘那个倒霉的朋友给遇上了。

男孩的手在我浓密的头发上一圈一圈，轻柔地打着泡沫，我感觉很舒服，直夸他做事细致，有耐心。

从洗发床挪到镜子前，男孩站在我身后。从镜子里能看到他似乎不自觉地理了理他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后来发现我在注视他，就赶紧逃开了，一脸的羞涩。

阿呈拿起剪子开始嚓嚓嚓起来。

陈呈说：“王师您好久都没有过来了，我还以为挪地儿啊。”

我说，哪能呢，阿呈师傅手艺这么好，收费又这么便宜，哪能不来呢，只是最近太忙民，所以没有抽出时间来。

眼睛瞟了瞟镜子里男孩靠在门口着街道的男孩，我说：“这孩子年纪太小了，才15岁，你用童工啊？”

我看见阿呈也看看了镜中男孩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王师您不知道，小家伙读书可成气了，这次中考还拿了个全镇第一，县里的重点中学都录取了！”

阿呈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说那孩子不是说他自己不愿意读书吗？

“小帅，上街给师傅买包烟去，烟瘾犯啦！钱在抽屉里，你自己拿！”阿呈对那男孩大声说。

叫小帅的男孩赶紧去抽屉里拿了钱，跑出去了。

看到男孩走远，阿呈才说：“王师，您不知道，这孩子之所以离开家里，是因为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