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慕见江疏影说的认真，道：“没事，她这一脚能有多重。”

江疏影道：“我替她跟你道歉。”

司徒慕道：“这几日发生许多事，也不怪她心情差。”

江疏影轻轻叹了口气，“我扶公子回去休息吧。”

司徒慕道：“不用，这点路若是都走不了那还不成废人了。”

司徒慕说完就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厢房走，江疏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笑。

司徒慕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林若南泼妇，这一脚差点把他腿骨都踢断了。

躺在床上，想起江疏影方才的话，他盘腿坐起运行涅槃功法，第一次，他用灵识去探自己的炉鼎，炉鼎中的灵气精气都已经空了，显得空荡荡的，但也正因为此，灵识得以探的愈来愈深，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已经探到了炉鼎的底部，但这底部似乎又连接了什么，再想往深探去，却被一种力量阻止了。

司徒慕对江疏影的认识又有了改变，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事，江疏影竟然一眼就看破了。

明明累的半死，可现在却怎么样都无法入眠，他忽然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现在就好像在解密一般，一个个秘密浮出水面。

最后他又想起方小蝶，方小蝶的秘密呢。

方小蝶这几日却睡的逐渐安稳，每日听着清净和尚念经，虽然吃住都很简陋，但心境却变得平和起来。

方小蝶烧了一锅开水，将冰冷坚硬的馍馍掰成一块块的丢进水中，又和进一些新鲜的野菜，她忽然想起那晚她做的饺子，恐怕在没有机会能洗手为他做羹汤了。

想到这方小蝶有些心伤，但转头又觉得此生不见或许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他们都能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

清净和尚做完早课，见方小蝶正在发呆，展眉笑道：“不得不说，小蝶的厨艺真是好。”

这一声将方小蝶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用捡来的陶碗给清净和尚盛了一碗野菜糊，“等到了市集，我给大师好好做一顿素斋。”

他们一直在穷乡僻壤穿梭，方小蝶身上虽然有银子，却也没处去花，只能换些最基本的用品。

清净和尚接过野菜糊就开始刺溜刺溜喝起来，“再过两日就能到一处集镇了。”

方小蝶跟着清净和尚几日，从来不问要去哪，也不管要去哪，反正没有司徒慕，去哪都是一样的。

方小蝶也给自己舀了碗野菜糊吃起来，清净和尚看她眉眼，笑道：“你脸上的戾气倒是愈来愈淡了，只是体内的魔气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净化的。”

方小蝶一怔，她强行封印自己体内的魔气，没想到竟然被清净和尚看破。

清净和尚道：“你这几日脸色越来越差，我怎会看不出来。老和尚虽然年迈，但眼却没花。”

她本就是魔，强行封印自身魔气这举动本就是逆天，所以她这几日其实每日都在受煎熬，每天晚上从子时到丑时，她的身体都像被万鬼啃噬，那疼痛锥心入骨，她抱住自己身体，蜷缩起来像个虾米，可这丝毫不能减轻痛苦。有时疼的受不住了，她才会轻轻哼几声，本以为清净和尚没有察觉，却不料他都看在眼里。

清净和尚道：“为何你不顺应自身？”

方小蝶咬紧嘴唇，清净和尚道：“难道你内心里也认为魔就是坏的？”

方小蝶眼睛一亮，盯着清净和尚。

清净和尚道：“是仙是魔，端看自己的本心，一颗本心向善，又怎会堕入魔道。”

这些话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她一出生就是魔，那些漫长到她都快记不清的岁月里，她也跟所有的魔一样以人血为饮，以人心为食，她这轮回数次也无法彻底除去的戾气就是当初留下的烙印，那些岁月里，她肆意妄为，杀人如麻，成为魔族的骄傲，本以为就此天长地久，却不想遇到了命中的克星，偏偏在轮回中，那克星唤醒了她以为都不存在的一点人性，结果她就此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方小蝶苦笑：“可若是我不压制住自己的魔性，现在就该茹毛饮血了。”

清净和尚道：“那是因为你自己还将自己当做是魔。”

方小蝶露出不解的神情，虽然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这其中的含义却听不懂。

清净和尚微微一笑，“日后你总会明白的。”

方小蝶很确定清净和尚是个凡人，可这个凡人却似乎拥有无比的智慧。

清净和尚道：“你若愿意，不如随老和尚修佛，佛法虽然不能替你改命，却能缓解你的痛苦。”

方小蝶点点头，道：“多谢大师。”忍不住又问：“那怎样才能改命？”

清净和尚双眼眯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若没有命，又怎需改命。”

这句话就如一柄大锤重重击在方小蝶的心头，没有命？怎么样才会没有命？除非.......方小蝶心底打了个寒噤，那样的想法，就算她是魔也觉得不可想象，也无从想象，若是真能那样，那些上古神邸又怎会一个个身归混沌。

清净和尚没再多说，好像高人都是这样，话喜欢说一半，剩下一半让对方去猜，谓之‘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