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对罗蝶香微微一笑，说：“孙女乖，不哭。外公，外公没得事……”

外婆抱怨道：“我就说，肯定是你外公，以前在一家化工厂，打过工，又在皮革厂，上过班。吸了废气，糟了污染的化学空气，才会落下了病根！”

外公没精神多说话，呼吸都很费力。他还咳嗽，喉咙又痒又痛，胸口的气管，就像火烧火燎的，表情也很痛苦。

“外公怎么会这样？”罗蝶香的眼泪，说着说着，就落了下来。

外婆对罗蝶香说：“孙女，你莫哭，你一哭，惹得外婆也要哭。”

罗蝶香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根本不是哭泣，而是用自己幼嫩的肩膀，顶起这个家。她想到，外婆一个人照顾外公，外婆的年纪也大了。要是外婆再伤心悲痛，倒了下去。那她一个小女孩，就要照顾两个老人了，这可怎么办？！

想到这，罗蝶香连忙擦干眼泪，哭着对外婆笑道：“外婆，你也别哭。我不哭。外婆，外婆，外公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外公会好的！”

外婆擦干两滴眼泪，到底是老人家，经历了很多风浪，比罗蝶香来得坚强，又带大了子女。

“恩恩。”外婆点点头，对外公说，“老头子，你孙女说得对，你也要坚强。我们会把病医好出院的……”

外公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睁开昏黄的老眼，看了罗蝶香一眼，说：“我恐怕是悬了。我已经老了……”

外公轻抚了罗蝶香的头发一下，勉强伸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抽干了他的力气。外公看着罗蝶香，满眼慈爱，说：“孙女不用难过。我已经年纪大了，人老了，都会有这样一天。不就是进高烟囱吗？咳，咳咳。我不怕，就可怜我的孙女，还没有个托付，一个女孩家，没有归宿，我闭不了眼啊，死不瞑目啊……”

罗蝶香心如刀割，她握住外公的手，却感觉外公的大手冰凉，不再是以前那个种田钓鱼，牵着自己上学放学的温热可靠的大手，而是冰凉得令人害怕，好像还在更加凉下去的手。

罗蝶香对外公说：“外公，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癌症不是不治之症了……”

“什么？我得的是癌症？”外公一听就惊讶了。

罗蝶香顿时傻眼了，她惊诧地看向外婆。外婆对罗蝶香说：“我还没告诉你外公呢。”

“啊，我，我说漏嘴了？”罗蝶香一下子就蒙了，她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连忙对外公说，“外公，不，不是……”

外公对外婆说：“老婆子，你对我说实话？”

外婆看了罗蝶香一眼，平静地对外公说：“老实告诉你吧，老头子，医生说，你得的是癌症，肺部长了个瘤子，只不过是癌症早期。听说，还可以医……”

外公却好像早已料到，他双眼一闭，又缓缓睁开，对罗蝶香说：“哎，其实我猜都猜到了。老是觉得肺痛，我抽烟几十年，早就想过，也许会得肺癌，咳咳。我也活了那么大岁数，只是，我想看到罗蝶香，我孙女，成个家，给我生个外孙啊……呜呜呜呜……”

外公一个老年人，竟然哭了起来，哭得呜呜咽咽地：“我只想看到孙女嫁人，别无他求，死而无憾。哎……”

一家人都哭了，抹眼泪，掉泪珠，病房内，凄凄惨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