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虚弱的身子,宛似一滩软泥,没有一丝儿气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无力睁开眼睛。
时而飘忽,浮上了,五彩缤纷的云端,时而又沉然,坠下了,幽暗无底的深谷,身子犹如在,起伏不断的,天地间徘徊。
无尽的往事,宛似梦境,在脑海中,流水般划过:幽州、契丹、沙场、皇宫、孩子......纷至沓来,琐碎却又清晰。
梦得那么长,梦得那么多的事,仿佛已经,过了一生,那般久远。
末了,却只化成,一地的霜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度过了煎熬的,漫漫雨夜,转眼已是,隔日晌午,风停雨住,艳阳高照。
石傲冰缓缓,睁开了双眸,才发觉自己,早已躺卧在,含冰殿的,锦衾凤榻之上,头很沉很沉,呼吸热浊,喉咙里,仿佛燃着烈火,唇干舌燥。
“你醒了?”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她的,身旁轻问。
傲冰缓缓转眸,李从珂正殷殷,关切的,看着她,目光温暖柔和。
他守在,傲冰的凤榻旁,整整一宿未眠,双眼布满了血丝。
傲冰别开头,扭过身子,她不想说话,不想思索,亦不想,再见到,眼前这个男人。
“太医已经为你,诊治过了。”
见状,李从珂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掩不去,满脸的倦容,“太医说,你淋了雨,受了风寒,要好生静养。”
床榻上的人儿,仍是一言不发。
李从珂望着,石傲冰的背影,沉沉叹了一口气:“傲冰,你尚在病中,莫再与我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石傲冰伸出手臂,将云丝被,往上身,掖了掖,阖上了双眸。
静默,沉寂,令李从珂,如坐针毡一般,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左右为难,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凤榻上,传了过来,“陛下,请走吧!”
宛若是从,傲冰的鼻间,冷冷哼出一般,话语中,透出一股,淡漠的寒气。
陛下……?多么硬生生,令人倍感,疏离的称谓。
李从珂愣怔了,好一会儿,傲冰唤他,陛下?不再唤他,从珂?
思虑片刻,李从珂的神色,平静下来,柔缓道:“也好,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必了!”傲冰的双眸,忽而烁烁一睁,断然拒绝。
“傲冰……”李从珂蹙了蹙,两道剑眉,面色颇有,一些难堪。
“相见生怨,话不投机,不如不见!”
石傲冰一字一句的,铿锵说出口,冷若冰霜,一丝悲寂的笑,浮上她的脸颊,“也免得我,再生出更多,无谓的念想!”
李从珂哑然,沉默许久,只能淡然,应道:“好吧,如若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一些,我自是不会,再来搅扰你!”
起身拂袖,走出几步,他又蓦然回首,颇有几分恳切,“傲冰,所有的怨恨,都只冲我,一个人。莫要,迁怒于莲溪。”
石傲冰咬紧了下唇:莲溪,莲溪,又是刘莲溪!
这个坐拥天下的,至尊帝王,心里就只,容得下,这样一个女子!
怨么?恨么?
躺卧在,凤榻上的傲冰,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