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译没有回头,没有像是从前一样对她吼叫——任意意,你给我站住。
任意意发疯似的冲出金碧城,沿着街道往家跑,连掉在电梯里的包包都忘记捡了。
她无法抑制眼泪,她和安译已经彻底完蛋了,这样她就可以安心调查自己要调查的新闻内幕了,这不是好事吗?可是任意意,是吗?是吗?
一路上不管不顾,不知道多少车对着她按喇叭,有人对她吼叫:“想死啊?”
她都无知无觉,她只想哭,只想要宣泄。
心头的难过,委屈,憋闷,还有这些时间来的矛盾,迷茫,全都一起爆发了,混在不要钱的眼泪里,像是洪水一样肆意宣泄。
任意意回到家就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任爸和任妈互相看了一眼,任爸几个大步就走到了任意意的卧室之外,举手敲门:“丫头,吃饭啊。”
刚才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看清楚了他的丫头眼睛红红的,是谁在欺负她了吗?
任爸的鼻子喘着粗气,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己闺女这么伤心可怜的神情,老狮子觉得自己家的小狮子受委屈了,浑身暴怒的气势在攀升。
任意意趴在被子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努力做出平静的声音,好叫老爸听不出她哭过:“老爸,我累了。”
丫头的声音怪怪的。
没有忍住脾气的任爸一掌推开了门,任意意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裹成了粽子。
太不寻常了,任爸坐在床边,抓住被子,用力的扯。
耐着要爆发的脾气问道:“丫头,工作不顺利?还是主编催的太急?还是……”那个衬衣的主人欺负他家的丫头了?
任爸越想越怒,“告诉老爸,谁欺负你了?老爸帮你收拾他,说,你想叫爸爸怎么收拾他,违法乱纪的事情爸爸不能做,不、不然,爸爸也找个麻袋……”
我擦擦,任意意吓的眼泪都倒流回去了。
老爸怎么知道是他?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家里露出一点半点啊?这还是她一向粗枝大叶的老爸吗?
小时候外公说了一句,我们国家教育小孩的传统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大棒加胡萝卜的教育方式。
好嘛,她这个亲爱的老爸只听见了大棒,把胡萝卜种回地里去了,结果这二十多年,她一直被大棒安抚着——
任意意用力的抓着被子,怎么办怎么办,她可真不敢想安译被她老爸两拳揍成包子。
任意意不出声,任爸一把抓掉了被子,他的宝贝丫头眼睛红红如小兔子 一般,一脸惊恐,又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一时间,任爸的心都化成了水,粗着声音说道:“丫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老爸给你收拾他好不好?”
不好不好,肯定是不好。
可听见老爸的声音,任意意鼻子酸,抱着老爸的手臂放声大哭!
“丫头,丫头,别哭,乖,怎么了,给爸爸讲,他敢欺负我家丫头,爸爸老脸也不要了,分分钟叫他变猪头,你说,是不是他背着你不老实?勾三搭四,给老爸说,老爸给你撑腰,老爸三天五天去把他揍成猪头,我看他怎么勾,是吧?总不能叫我丫头受委屈,丫头你说是吧?”任爸第一次被女儿这么对待,手足有些无措。
任意意简直快要哭不下去了,人家正伤心好吗?
老爸是怎么将安慰人的话也说的那么的搞笑,任意意在老爸的手臂上擦擦眼泪鼻涕,鼻音重重的嘟哝道:“老爸,不管他的事情,是我,是我啦,我是卧底,他是金碧城的人,我们怎可能……”
任意意将自己的纠结喊了出来,还将自己拿穆千沈做挡箭牌的事情一起说了。
站在门外的任妈松了一口气,悄悄的回到了沙发上。
事情竟然是这样啊?任爸有一时间的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丫头,你的意思是他没欺负你,是你觉得你们不可能,才哭的?”
任意意咬唇点头,再点头,心里憋闷了很久的事情,无人诉说,没有想到第一个诉说对象居然是她一直畏之如虎的老爸。
下一秒,任意意的感动,她就想要吃回去了。
一向严肃的老爸,居然——仰天哈哈大笑!
老天,是她被劈傻了,还是她这老爸练什么绝世神功走火入魔了?
听见老爸接下来的话,任意意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啊哈哈,我就说你这个丫头在单恋,果然在单恋,你妈妈还以为你恋爱了,怕我捣乱,还不许我问你,哈哈——”任爸大掌一巴掌拍在了任意意的脑袋上:“哈哈哈,早点说嘛,还以为是啥事,哈哈哈!我丫头真可爱!”
任意意傻傻的瞪圆了眼睛,望着她老爸的笑脸,顿时石化,她,单恋,连老妈都知道?
她得是多二啊啊啊!还以为自己的心事无人知晓!
可爱,现在她想找块豆腐撞死然后变可悲好么好么?
她都郁闷的要死要活了,老爸怎么这么嗨皮!
透过透明的观景台,看过去的不再是城市灯火辉煌的夜景,只有无尽的压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平生第一次只想要一个女人,却被拒绝了,安译在楼顶上吹了很久的风,脸上的冷硬被无奈取代。
他心里烦躁不堪,有气无处发,但对着任意意,他就是生气不起来,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