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甘澜心底的石头落了地——得救了。
门外涌进来的几个人并没有佩戴呼吸器,这几个人甘澜都认得,是意识体指名负责维护各区域电力的人。刚刚王毅明明把他们指派到了各区,怎么现在又聚在一起了呢?
甘澜以为他们要救自己,便由着他们把自己扶上了椅子,可未料到她才坐好,就有一个人用绳子把她绑了起来。她现在迷迷糊糊的,直到双手被捆结实了,才懵懂判断出情况有变。
这些人既然控制着电力,掐断分析仪线路非常容易,又偏偏分析器关掉的时候供氧中断,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我……你……他……?”她的确晕得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
那些人却也不在乎她现在的状态,他们重新锁上房门,用柜子抵住门把手。
其中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注射器是在这间房里吗?”
回答者是从北面来的人:“肯定在这,我亲眼看见王毅给他的。那个东西跟王毅说过,只要把那个东西给他用了,它就能变回去。”
几个人翻箱倒柜时,甘澜和宁予也随着恢复供氧渐渐清醒。
甘澜确认了他们的意图,先是叫骂着,然后再哀求:“不要这样做,他已经有办法了啊!”
宁予自己也辩解:“我已经知道怎么对抗这些东西了。”
可是没有人听他们的解释,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但那些人最终也没发现抽屉有夹层,只是看到了床上那只被宁予挑选出来的注射器。
“就是这个东西吧!”一个人迷惑的问另一个人。
“我看着像,应该就是这东西!”
可是他们翻来覆去地摆弄着,半天都没明白这东西的用法——激活剂的注射器都是特制的,使用弹压式针头,需要打开推杆上的保险,才能复原成一支注射器的形状。现在他们手里,仅仅是一支手指粗的银色小管子。
几个人被迫去问宁予:“这东西怎么用?”
宁予摇了摇头,简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求饶:“别这样,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那人耐心劝服:“你别怪咱,这也是大家的意思,咱不会害你们两个,只想要那意识体变回来,现在这情况你也没办法不是吗?”
“我有办法啊!”
那人竟然笑了:“你的办法也就你们才信,你们愿意赌那个方法能不能成功,就拿你们自己的命去赌。可咱凭什么跟你冒风险?”
便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咚咚敲响,王毅在外面喊:“不行了!快想个办法吧!”
甘澜听见王毅找回来,急忙求救:“救命啊!我们被人绑架了!”
敲门声中断一秒,两声枪响随即崩坏了门锁,紧接着是巨大的撞门声。然而柜子抵在门把手上,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攻不进来。王毅每撞一下,屋子里的几个人就颤一颤,他们当然清楚,要是被这尊凶神恶煞逮住现行,他们肯定要当场没命!
四方形的柜子因撞击变成菱形,眼看着也抵御不了多久了。柜子因撞击挪后两厘米,忙有人把柜子推回到原位,
那人背靠着柜子,脸色都憋红了:“快想个办法,没有时间了!”
余下几个人加紧研究手里的注射器,也该着瞎猫撞见死耗子,竟然真被他们打开了保险。看着银色的小管子还原成为一支注射器,几个人眼神随即变得坚毅。他们将注射器推给和宁予说过话的人,那人就两只手举着针管,稀里糊涂来给宁予注射。
他拿着注射器的手抖了又抖,显然也是怕的。
此时外面吵骂声掀翻了天,除王毅之外,更多的幸存者也聚集过来。许多许多人开始喊着口号一起撞门,甘澜的惨叫声和哭声就像给他们加了蓝条一样,人群攻门的力度变得更加激烈。
“快来帮忙啊!他们就要进来了!”听闻召唤,除拿注射器的人外,余者都去堵门。
他们所能争取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也足够给宁予注射了。
眼看着回天无力,宁予仰头望向棚顶,放弃了抵抗。那人除掉针头套,像攥着铅笔一样将针管对准了宁予的上臂。宁予见状竟然笑了一下,那人选择的位置是肱二头肌,而激活剂要静脉注射,吸收效率和见效速度才最好。可他并不准备纠正这一点,他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针头刺入肌肉的痛感。
——手法真拙劣,这可能是宁予有生以来打过最疼的一针了。
那人将打空的针管丢在地上,默默看着他,宁予也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着药力起效。
他们没有预料到危机关头,人会爆发出多强的体力,被牢牢捆绑在椅子上的甘澜突然挣脱了绳索,抡起椅子将注射者打倒在地。她看了眼射空的针管,忽然面无表情地颓坐下来,靠伏在宁予的腿上,双手捂着脸慢慢的哭。
被打倒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没有反抗,反正他已经完工了。他相信,坚定地相信,他所信赖的救世主就将出现,它会欣悦接受他们给予的奉献,拯救他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片刻之后,甘澜突然感到宁予发生了变化。他虽然依旧被束缚在椅子上,但开始散发出透骨的冷漠和危险的气场,将半分钟之前的和雅与温柔一扫而光。
它来了。
甘澜依旧靠伏在它的腿上,只是指缝间泄露出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笑声。
她抬起头,直视着它像雪峰一样寒冷明净的眼。
“我恨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