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胡闹什么？”寰宇顿时便来了火，我却恼他不先心疼孩子受伤，深知他这会子若去书房宇坤必然挨罚，也非我慈母多败儿，只是孩子正是心智成长的时候，一味地打骂除了叫他愤恨不平，还能有什么。于是硬要跟着一起去，也顾不得吹了风就头轻脚重，偏跟着一起来了书房。

我们到的时候常云倩已经在了，她大概是知道皇帝也会来，并没有先教训孩子，宇坤坐在那里头上已缠了纱布，见了我们就要来行礼，我看寰宇满脸怒意，生怕他开口就先伤了孩子的心，先拦着把孩子拉到身边问：“若不舒服一定要讲，脑袋磕破了可大可小，不许硬撑着。”

他才刚对着生母时是一脸紧绷的怨气，此刻在我身边，倒软了几分，抿着嘴点点头，便又离开我径直朝他父皇走去，跪下道：“儿臣错了，求父皇责罚。”

我才要开口，寰宇先瞪了我，可他也不问儿子，反把太傅夫子们叫去问话，宇坤就这么跪在那里，而我抬头看，不远处的书房里，也乌泱泱地跪了一屋子侍读的孩子。这些孩子都出身名门，如老六王爷家的孙儿也是将来要承袭王位的世孙，如今闹得都见了血，寰宇不闻不问只会让朝臣议论，可平素见他们挺老实安分的，究竟为了什么竟闹得要打起来。

“娘娘，坐下吧。”莲衣上来劝我，轻声在我耳边说，“主子脸色很不好。”

我自己也知道，在坤宁宫里养着不觉得什么，还使劲儿地闹腾莲衣和寰宇，出了宫一吹风便知轻重，这会子又心焦动气，一阵阵晕眩涌上来，还是硬撑着才不表露，但脸色不会骗人，不然莲衣也不会开口。

常云倩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移开重新回到儿子的身上，她只有宇坤这一个儿子，照眼下的情形，只怕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寰宇不爱她，如今更防着她，她的一生就全在宇坤身上了。

可她纵然生养了这个孩子，却也随时随地会面临失去他的可能，我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威胁着她，更重要的是我膝下尚无子，且若有一日常家破败，她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我才会劝她好好想一想自己的立场，想一想未来的人生，可却不知道她会不会想，想了又会如何做选择。

寰宇和夫子太傅们出来后，便有小太监去课堂那里让那些孩子们都起来，正不知道他要如何处置儿子，竟又见有小太监双手捧着藤条走来，我倏然站起来，可一阵晕眩叫我重重地跌下，寰宇瞪了我一眼，不等我开口，莲衣就压住了我，劝：“娘娘，皇上是真的怒了。”

责罚孩子也罢了，竟然要当众让他挨打，这个做爹的在想什么，难道那些老臣宗亲的面子比亲生儿子的心更重要，他怎么也不听孩子辩解，为何上来就要打？

“皇上！”我终是扶着莲衣站起来，可不等我开口，外头突然有人匆匆跑进来，一路唱着，“太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我心头一松，竟忘了这位祖母的存在，但也可见这件事闹大了，连寿宁宫都惊动了，知儿莫若母，恐怕太后是猜到寰宇会责罚儿子才赶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太后驾临，二话不说就让嬷嬷们先把宇坤送去寿宁宫，寰宇自然要辩解，太后却只是冷幽幽地说：“书房是念书的地方，皇上有什么话，跟哀家回寿宁宫再说。”

我见事态有所挽回，心里笃定，便益发由着身子飘乎乎的，可却因此叫婆婆捉了短处，冷冷地投来目光，“皇后怎不知保养，病了就该在坤宁宫养身子，书房里孩子们都要念书，谁又来伺候你？”

她难得对我说如此重的话，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我虽然心里不自在，可眼见寰宇要为我护短，我不愿他为了我母子失和，忙抢先道：“儿臣知错，这就回坤宁宫安心养病，也请母后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