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宇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茶水已然沸腾，温与歌用小小的白色毛巾提起茶壶提手，将沸腾的茶水倒了出来，又打开一旁的小水龙头接了水，继续煮着。

温与歌开口：“今天一天我想了很多，到昨天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程老太爷一定要让我签字，即使他知道这样做，俞瑾会很伤心。”

江承宇身子一颤，迟疑地开了口：“那你觉得，程老太爷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次温与歌并没有太大的火煮茶，温水慢慢煮着，温与歌眼睛看着那茶具，没有看江承宇，淡然开口：“因为程北倾，俞瑾的母亲。因为，程老太爷知道付如雅的真实身份，因为他要帮程北倾报仇。”

声音没有起伏，却足以让江承宇暗暗咋舌。

半晌过后，才响起江承宇的声音：“我知道为什么俞瑾非你不可了，温与歌，你还真是很聪明。”

温与歌明显感受到江承宇态度的转变，她笑了一下：“我还知道，你和你养父的关系，并不好。”

原本江承宇尚好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瞬间跌进了谷底，他身子一僵，沉默着没有出声。

温与歌却依旧说着：“阿瑾曾经和我说过有人给他寄过威胁信，在他没有打算继承程家家业之前，江富国作为程家的大长老，对于程家一直空缺的位子觊觎了好久，所以他才会寄威胁信给阿瑾。”

江承宇此时僵硬的身子动了动，他看向温与歌：“为什么不是付固元？”

温与歌将第二道茶水倒出，又拣了新的水。

她慢慢地做着这些事，连话也慢慢的：“因为付固元并不知道俞瑾就是程旻之。”

“为什么？”

温与歌听到这话轻笑出声，“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百般设计这个人并不喜欢的人，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杀掉另一个人，这样做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嫁祸给那个喜欢的人所讨厌的人，你说这份欢喜，足以让付如雅把这个机密告诉自己的父亲吗？”

说到这里，温与歌这时才抬起眼看向江承宇，她笑着说：“每个人都有私心的，更何况这个人原本就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并不好。”

江承宇沉默。

而此时第三道茶水已然煮出，这一次温与歌并没有把茶水倒掉，而是取过一旁的两个杯子，将茶水缓缓倒出。

温与歌说：“这茶要煮三次才能煮出其中的味道来。”

茶水冒着热气倒进了茶具杯子里，温与歌将杯子推到江承宇面前，“来尝尝吧。”

江承宇身子一愣，随即接过桌前的茶杯轻轻抿了口。

喝时苦，可到了后头却又慢慢的甘甜，江承宇看向温与歌的眼睛一亮，不禁赞道：“好茶。”

温与歌笑了一笑，慢条斯理地拿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说了一句让江承宇万万没想到的话。

她说：“协议我签，可是暂时不要交给老太爷，也不要让程旻之知道，但是如果某一天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请让程旻之签了这个离婚协议，然后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温与歌的眼睛直直看进江承宇的眼里，她弯弯的杏眼和笑意满满的漂亮脸蛋深深地印入江承宇的脑海里，温与歌笑着说：“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肯定会一直陪着他的。”

很多年之后，江承宇才恍然发觉，自己陪伴那家伙多年只是因为那天夜里那个温柔的人笑着对自己说，“我相信你一定会一直陪着他的”。

仅仅只是因为那个温柔的笑，还有话语里无尽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