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想的问题，可能会让你觉得我不尊重你，但是我却要说，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绝对没有掺杂任何自己的个人情感。就是设身处地的在想，族战打完之后，魔族该何去何从，人族又该去向何方。”

王祺的开场很是让秦羽墨惊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王祺竟然在想这些问题。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这场战斗的结果姑且不去讨论，我们只看战争结束之后。如果人族获胜，我如果是人族的高层，我不会选择灭亡整个魔族，在我看来，如果灭掉魔族，对人族显然没有什么好事儿。一个魔族消失了，被人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打败了，但是以后呢？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像魔族这种争夺生存环境的种族我们不清楚，作为一个族群的领头人，我们要考虑的问题，很多都是无关当下的，展望未来才是我们不懈思考的方向。很久以前人族和魔族打过一场惨烈的族战，那一场战争人族获胜，魔族远遁，先辈们营造出了一个安逸的环境留给人族休养生息繁衍生存。可是结果呢？整个人族陷入无休止的内战中，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各种各样的阴谋鬼蜮伎俩层出不穷，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样子？若不是魔族这次选的回归时机不对，人族在未来的某个时段，不需要太大的外力就会被人彻底灭绝！从这一点上来讲，作为人族，要谢谢魔族的出现。”王祺说到这里，站起身郑重的鞠了一躬。

秦羽墨本来听王祺说的听得怒火中烧，但是抬眼看到王祺眼神诚挚不似作伪，便苦笑道：“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你说的非常对。如果我们愿意等千年，人族内部的裂痕就足以毁灭你们，那个时候我们只需要在外面轻轻地推一把就好，又怎么需要像如今这样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奋战不休呢？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魔族现在居住的深渊已经支撑不了百年了，不然我就是拼了命也会阻止父皇征伐大陆。”

王祺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想明白了。原本我还苦恼究竟是什么问题让你对人族内部的裂痕视而不见，却又在极力的撕扯它。症结竟是出现在这里。”

“回到正题，如果我是先祖，我说的是第一次族战的那些先祖，我可能会从坟墓中爬出来掐死这些我用了生命才挣出了一丝生机的混账东西。忘本，从来都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为了避免我在死了之后在地下被以后的混账王八蛋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我决定把魔族留下来。魔族的存在，对人族来说，是一块时时警醒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一块磨砺自身的磨刀石。只有这样，人族才不会陷入安逸到忘却危机的环境，才不会出现像这次这样的危机。”

秦羽墨红着眼，哑着嗓子，“你将我魔族当做了什么？你们人族的一块磨刀石？什么时候磨着磨着磨透了磨烂了没法再利用了丢弃便是？王祺，汝安敢如此欺我！”

王祺摇摇头，“站在人族的立场，我就是算计魔族至死也是理所应当，因为我是人族。”

秦羽墨怒极，拂袖而起，一脚踹翻小几，“那就战吧，魔族宁死也不会成为他人检验自己的标尺，更不会做被豢养的羔羊！”

王祺一把拉住秦羽墨的袖子，看到她余怒未消的凤眸，微微摇头，道：“不要一副被我欺压了的模样，族群之间从来没有苟且，只有争夺，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希望将这种争夺变得和缓一些，不用像现在一样，鲜血淋漓，让人每每想来都痛彻心扉。”

秦羽墨抿着唇，大眼睛瞪着王祺，等着王祺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王祺也并没有让失望。

“如果我是魔主，那我在战胜人族之后，也不会选择将人族杀得干干净净的。因为我生性好战，嗜杀戮，不喜生产，可为了活下去，我又需要留下一些人族为我生产必要的生产资料。那我就将人族豢养起来，但是为了族群不会在安逸的环境中血不再沸腾，人也脑满肠肥，我放出几个成不了大气候但是一直和我魔族过不去的人族，让他们拉起一支支队伍，由他们，来带动剩下的人族的仇恨，利用仇恨的力量，让魔族时时警醒。这是现在的我所能想到的，如果我是魔主，我能为魔族打下的最坚固的万世不拔根基。其他的，我再三考虑，总是觉得不妥。”

秦羽墨见王祺说的更加诚恳，甚至是毫不在意的将自己放在魔族的立场去考虑问题，直到这时才相信才算是明白了王祺在谈话开始所说的话的真实度。他是真的站在超脱族群的高度上在思考两个族群的存活问题，或许因为他是人族的缘故，所以，他在魔族上面的思考并不符合魔族的做法，有些失真。但是他对人族的剖析却绝对堪称精辟！

秦羽墨缓缓摆正小几，端坐好，看着王祺，开口道：“为什么你要思考这种问题？身为敌对的两族，现在的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将魔族斩尽杀绝才是啊，我知道你方才说过了理由，但是我总觉得，你的理由有地方是我不清楚的，我想知道你瞒着我的理由。”

王祺双目避开秦羽墨的眼神，半响，才开口道：“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我王祺从来没有杀过自己的朋友，更没有对不起过自己的朋友，我不希望在你的身上开了先河。”

秦羽墨听到这个答案，大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觉得开心，难以自已的开心愉悦。

王祺垂下去的眼帘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王祺，你这个混蛋死后活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