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谷梁珞不说话,叶弦何又道:“谁都知道谷梁大将军,若是回来之后得知你如今犯的事儿……”
那剩下的半截话没说完,不过谷梁珞知道是什么意思——
谷梁生视荣誉功勋面子为一切,本身在谷梁府便是冷漠严厉,对儿女各个严厉管教,没有子女敢忤逆他。
他要是得知自己在皇城闹出了这么一件有辱门楣的事情,本来自己打小就颇不受他待见了,如今……必定下场比这区区的蹲大牢要严峻得多。
叶弦何摇摇头,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珞儿,只有我能救你。”
谷梁珞斜睨他一眼:“你要什么?”
不是欣喜地问“你真的能救我?”,也不是兴奋地问“你要如何救我?”,而是冷冰冰地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要什么?”
叶弦何的心里隐隐一刺,僵着脸,复而那张俊挺的脸上才重新漾出温柔:
“珞儿,我不要什么,我是天子,这天下,我要什么得不到呢?大将军再如何暴怒,我也会为你开口的,我说的话,再不济将军也是要忌惮几分的……我只想要你放下过去的心结,我们重新开始,你会是我后宫里最受宠爱的皇后……”
“不需要。”叶弦何话没说完,谷梁珞就将他打断了。
“珞儿!”叶弦何沉声。心里堵得慌,不仅是因为谷梁珞对他的不敬不屑。她难道宁愿自己被扫地出门逐出族谱,都不愿意再次接受自己的爱?
难道对自己,就真的恨到无法原谅?
“我不需要你救。”谷梁珞重复,唇齿间无比冷清,显示着她的耐性快用完。“我要数三了,所以,滚。”
最受宠爱的皇后,呵呵……真不知道是笑叶弦何深情还是天真。她,谷梁珞,将军府庶出之女,未来的皇后,有可能吗?
更何况,她从前怎么还忘了,所有皇帝都注定是一匹开垦荒地的种马。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古代的这点,恕她接受无力。
所以,谁稀罕?
“好!好得很!”
叶弦何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这么不识好歹地蔑视过,毕竟是放不下心里那点上位者的架子。他气极反笑,玄黑的衣衫慢慢从牢门外面退却远去,徒留他咬牙的声音:
“谷梁珞,朕就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气!就等着看看,这皇城,离了谷梁府,你还能在哪里安身!!!”
……
谷梁珞望着黑夜里渐渐隐没的身影,眉心皱着,并不懂他此番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
她是谷梁府的子女,还在朝廷任官,短时期内,并不会轻易离开谷梁府去别处讨生活。再说了,讨生活她相信自己也是饿不死的。
谷梁珞半晌才自言自语。“这人是不是智障,走了都不记得把牢门锁上的……”
然后才上前,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推开牢门,就这么潇潇洒洒走出天牢的冲动,将掉落在地上的牢房锁链捡起,重新一圈一圈漫不经心地在牢房门上绑好,锁好。
要是她是个危险的重犯,刑部大牢算是完了。
皇帝大人亲手打开牢门放掉的,呵。
不过,湘湘是怎回事,让她去长熙王府给带的话到底带到了没有?为什么叶弦何都来了,那个长熙王爷还没来?
谷梁珞皱皱眉,难道那王爷真打算破罐子破摔,非将她终生囚禁在这里,一解心头之恨才罢休?
没想明白,谷梁珞决定不去想,安身立命,先睡好觉再说。
她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将手里的匕首收回腿上。想了想,又换了位置,绑在了腰间。这才转身回塌上睡了。
殊不知,在她熟睡后,牢房走道黑暗的更深处,慢慢浮现出另一个霜色的颀长身影。
一双犹如深井般的凤目静静打量着空落落的牢房里熟睡的女人,回忆着刚才发生在牢房里的场景,修长的眉头慢慢从最开始的舒展聚在一起。
叶弦何,谷梁珞。
原来他这么多年后宫未立后,心里住着的女人,是她。
只不过……竟然是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