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真沉得住气。张大河心里这么想，他也是为了让李铭九跟老母亲早些相见，此外，也真是担心老弟。不过现在老夫人发话，那就得听了。回到了住处，当即让人准备饭菜……晚上，李铭九老母亲、杨萍、张大河在一块儿屏退了其他人，老母亲问：“你既然是老九他哥哥……”李铭九写信说张大河就是自己亲哥哥一样，老母亲自然认可，而且自己五个儿子到现在就剩下一个，能不捧着么？

“……那么，就跟我说实话吧，老九这会儿是做什么的？”老母亲问出这句话，目光如电。张大河不敢糊弄，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实情说了。总要有人开口的，现在说了总比老夫人到了山上一众人都来迎接的时候，见了面再……尴尬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李铭九曾经跟张大河说过，老母亲恐怕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现在的事情。张大河问过原因，原来李铭九原本还有一个姐姐，当年姐姐刚出生那会儿捻军之乱，没吃没喝，活活被饿死。所以，老母亲特别痛恨捻匪，而在李铭九跟随了袁世凯之后，老母亲听说袁世凯剿匪有功，曾经多次勉励李铭九一定要为袁世凯尽忠职守。

现在，张大河说完了。看着李铭九的老母亲，只见老夫人闭着眼睛，眼皮不时抽动一下，过了半晌，睁开眼睛，已经有一些泪花。

“想不到老九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我以为……”老夫人声音带了哭腔，不过，很快就制住，“天意如此，我也没话说。况且现如今我就剩下这一个小儿子，没了他，谁给我养老送终。而且我这大孙子也得有人照顾。”老夫人分析的透彻，看来已经是……张大河正想着，老夫人慢慢说起以前的事情，“当年，应该是夏天，芒种前后。村头儿来了个道爷，……”

“道爷穿的衣服跟咱们这边的不一样，看着像个杂耍的。一帮小孩儿围着他转，他也爱跟孩子们说话，也分些东西给他们。村里边有些人家害怕是拐孩子的，毕竟这种道袍咱也没见过，本来乡下人对僧尼道士都敬畏，但是看着人衣服，都觉着像是妖道。所以都把孩子叫了回去。当时我正在地里干活儿，不知道这个信儿，等有人告诉我说‘你家老幺跟妖道玩儿呢’，我这才慌了，跑回来一看，老九正跟他学什么呢，还有模有样的。”

“就这样，他拜他为师。自个儿办的，没用我。”老夫人说到这里，似乎对小儿子有些不满，又似乎是对李铭九非常满意，小小年纪就已经自己主事当家。老夫人继续，“这位道爷只是衣服有些怪，其他的都是极好。在村头儿关帝庙住着，几乎不吃不喝，有人家送来馒头干粮，要么送回去，要么就是分给来玩儿的小孩子。道爷医术高，本事大，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老夫人就像是在说一些灵异的故事一样讲述着这个道爷。张大河知道这位道爷就是李铭九的师父，正是那位自己心里敬佩不已的人物。

“道爷教了老九本事，后来要走。我问了他一卦，他说老九命硬，年轻时候就又能为，虽然经历事情都是拼杀，但是死不了。他能活九十九，好兄弟一大帮，都帮忙……唯独行当不好，是个胡子。不过只要现在就教导他，想来不坏……”

“道爷给所有人算的都很准，唯独到了我家老九这里来了这么一出，我自然气不过，骂了他一痛。结果那道爷当天就走了。只留下信说以后会跟我加老九见面，到时候有些事情要说。自始至终我们也不知道这位道爷贵姓高名、仙乡何处，就是我加老九，他这个小徒弟，也不知道该朝拜谁……稀里糊涂的学了一身本事。”老夫人似乎对李铭九的师父有些怨言，但是又很佩服，“道爷说的事情果然灵验。我今天跟你们说的事情，也不是我要说的，而是他当初要我说的。当时他说我会在哪年月见到你媳妇，哪年月见到你，在山海关你怎么来的，我加老九为什么没来……他都说的清楚。这就是命，你信不信，上边的人都看得见。”老夫人说罢伸手指了指上边，意思是天上有神仙看着呢。

张大河也时常有祈求老天爷保佑等等的话说出来，但是并没有老弟李铭九那么多事儿，就比如大岭山的财神爷，一般也都是李铭九去上香叩头，张大河每次都是被老弟叫去，自己可没那个心思。现在看了老夫人的情况，这般的信命，恐怕这都是受了很深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