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落了座,却依旧环着她的身体不肯松手放开,倒似玩笑了一句,“要不要我喂你?”
绯岚抬眼看看他,兴趣缺缺的别开了头。
面前的吃食在她眼中,却总化为那淋漓斑驳的绀色血迹,甚至驹姬死时那空洞无神的目光。
“别勉强自己。”政宗说着,却先斟了碗酒。“不吃东西,那不如陪我喝杯酒吧。”
“殿,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这酒很淡,不会醉的。”那人先将杯中酒含进口中,却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将那液体缓缓用舌尖渡入她的口中。
好辣——
一口酒进了嘴里,火烧一样蔓延到食道,最后只剩下了这灼热的知觉。
“咳……咳咳……”推开他的禁锢,绯岚连连咳嗽了几声,擦擦咳出的眼泪,端起碗将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掉那碗酒,只是觉得酒精麻痹自己脑子的感觉,那一瞬间什么都不想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
这种虚幻的感觉,就像梦一样。
嗯,对,是梦,我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再伤心命运变迁。不会再哭泣生离死别。
她笑了,看着重新被斟满的那一碗酒。杯中酒人影摇摆,摇摇晃晃,晃散了眼中窗外的一抹曜阳。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绯岚记不清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也没去统计过。只是在醒来时揉揉宿醉造成的胀痛的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拉开门来,阳光刺痛了眼睛——又是新的一天。
“醒了?不用多睡一会?”政宗似乎早早的开始了忙碌,绯岚看看他,只是摇了摇头,连话都没多说。转身就走。
“哎,等下。”政宗扯住了她的袖子,“那孩子由乳母照看着。”说罢,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是在那边啦。”
“哦。”
“等一下别着急走嘛!”政宗再一次大手一伸把她拎了回来,“驹姬留了一封信,你不看?”
绯岚的表情微微一怔,视线却仅仅落在他手上的那纸薄信,颤抖着手指将信展开,字字句句,仿佛都有她在自己耳边轻轻诉说。
……
『云姐,也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秀次殿下身边。我听说你一直跪在家康公门前为我请愿,可是小驹知道,他是不会应允的。
所以,还请原谅小驹如此自私的擅自做了这个决定。』
原来德川家康的赦令,不过是小驹用命换来的——
而自己早就该想到、早就该明白。
『云姐,我有最后两件事,还务必请你帮忙。
第一件就是那孩子,按照和家康公的约定,请把他送去父亲大人那里,作为最上家的后代抚养。
第二件,希望云姐把小驹的身体火化,送去京都善正寺,陪着秀次殿下,另一半,请送小驹回家吧。』
回家——
嗯,回家。
……
“小驹……姐姐说到做到……”轻轻捧起骨灰坛,远眺北方的奥羽山脉,朝着她的家乡、她的山形,像是自语般轻轻说道:“我这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