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台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最强者的荣耀在朝自己招手,看到了回到部落后所有人崇敬惊叹的目光与欢呼。
但结果……他败了,败给了那副手套里头塞着的两片装满尖钉的软铁皮,败给了上台前那一杯名为‘庆功酒’的东西。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人会在乎落败者的感受,没人会在乎满手血肉模糊的藏边青年心中是何等悲愤。那一天,是战天彻底转变的一天,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他意识到,无论是繁华城市亦或荒芜草原,弱肉强食这一铁则仍是立于至高点,无法去动摇,当落败后找主办方投诉要求重赛时,那一柄柄顶在额头上的枪眼再一次让他加强了这一信仰。
因为无力,所以需要站上高处,因为落败,所以需要战胜无数次对手,重踏巅峰。无论是不想看到家乡亲朋失望的眼神亦或是不甘于强烈的自尊心,他选择了留在申城,留在这座伤他太深的繁华都市,踏上了黑拳……
“所以你想说他会做如今这一切都是社会逼得?所以,他杀人是应该的,那些人也该死?”香烟渐渐燃烧至滤嘴,吐出那一口浓郁的烟雾后,叶凌再一次笑了,仍旧冰冷,“悲剧每个人都有,这不能代表什么,重点是心,不被蒙蔽,不随波而流。如果他承受的是一年我的境遇……呵呵,恐怕他现在已经是见人就杀,不会犹豫。”
叶凌不是信口雌黄,对面那两人永远不会想象到,那种被全世界所有人知情的人当作疯子的感觉,那种隔着一堵大墙遥望世界,却又无法从笼子中突出重围的痛苦。整整一年,申城军医院所带给他的痛苦每一次回忆起来,就像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父亲的不解与失望,兄弟战友的叹息,长官的摇头默言,无数年轻护士从眼神中流露出的同情……
谁他吗的愿意被人当疯子承受背后的指指点点,谁他吗是畜生!
念及于此心中那一团潜伏深远的怒火再度沸腾,双拳因紧握咯吱作响。
绝境能令人崩溃,痛苦会使人堕落,庆幸的是,叶凌没有在这一无边痛苦中堕落,而是坚持着心中的信仰,信奉着自己的理念,踏上了这条道路,并渐渐越走越远,远得令同样的幸存者拍马不及,只能望见一道扬尘。
没人能理解叶凌的痛苦,除了远在东海东区的秦爷或许会略知一二,却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黄蜂恍惚的听着耳畔响起的咯吱声,望着对面的裸男将嘴里叼着的烟嘴咬得彻底凹陷,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对面那男人承受的煎熬远非自己等人所能想象,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独自一人将这种痛苦彻底扛了下来!
“这样的理由不足以我放过你,你手上沾染的血太多。”
叶凌淡淡摇头,张嘴一吐将烟嘴随意吐向远方,沉声道:“就因为你曾被人欺压,所以你不信任何人,所以你们遇到幸存者就杀,遇到弱小者就杀?”
战天昂起头,粗犷的虬髯上早已满是血迹,对此他很是不屑一顾,甚至嘴角都扯起一抹荒唐的冷笑,用并不算流利的汉语,冷冷讽刺道:“不足?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很虚伪。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能管尽天下一切罪恶?我们不是第一批杀人的人,也不是最后一批。人又怎样,同类又怎样?只要弱小,早晚会死,人杀、兽杀,有何区别?没有实力就不足以活在这个世上。”
出人意料的,叶凌没有反驳,而是陷入一种很是诡异的沉思之中,他托起下把。自语道:“现在的我确实没有做到这一切的能力,哪怕是速度再快,也只能在一天内赤足跑到帝都,但这有怎么样呢?可只要活着就有前进可能。一年不行,十年还做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