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这人心底确实善良,看到这些事情,他就会做出让我自叹弗如的善举,看来人的善良也有天赋啊。
紫色沙子渐渐掩埋了苍白的枯骨,直至最后一个头颅都不见了,我突然感觉到了两千年的历史刚刚在我的眼前穿过,两千年前有人死在了这里,如果历史在前进的话,那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就在刚才野鬼沟外,又刚刚死去了那一些人呢?
可仅凭乌拉一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将这些散落在历史深处的白骨埋完呢?我的在四周,如萋萋的青草中,如华盖的大树下,都是横七竖八的白骨,长戈短剑锈迹斑斑,谁能抚平这些曾经鲜活生命的哀怨?
我们跟随着队长往前走去,队长示意必须在落日之前,找到合适的宿营地,否则不能保证安全。队长看了看手腕,再看看魏队副,魏队副也抬起手腕,满脸疑惑地,说指北针不行了,瞎转呢。
林教授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我这手表早就停了,我刚上弦了,还是不走,我可这是正宗的上海梅花表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想起了当时在沂山汉墓时的情景了,当时也是出现了这一类的情况啊,但是马上安慰自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队长说,保持警戒,呈战斗队形搜索前进。
魏队副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小舒走在最后,小吴和乌拉分列我们的两侧,教授和学生以及紫嫣都在队伍的中间。
前面两侧山崖突然收紧,之间距离比前面短了不少,山崖自上而下变成了一整块的黑乎乎岩墙,岩墙上有着一缕缕的黄色的物体,乍看起来像一块淌着黄油的黑麦面包。
空气中的气味也不再是林中清新的气味了,反而有种臭臭的气息冲击着我的鼻孔,如同我用过的除菌香皂的气味;掠过脸庞的空气温度也高了不少,我真怀疑是不是我走进了厨房,又热又湿,全身不再干爽了。
乌拉笑着说,这个鬼地方,怪不得叫野鬼沟呢,怎么有硫磺味呢?
我暗想,对了,这就是硫磺味啊,当时我父亲他们配给的日常生活用品中,就有上海硫磺皂的,有个什么体藓毛病的,洗洗效果还真不错。
乌拉接着说,不会野鬼在这里炒炸药吧,难不成他们也要学大寨修梯田吗?
我说怎么和炒炸药扯上关系了呢?
乌拉笑着说,你小子,忘了当年有的社场炒炸药,配方就是一硝二磺三木炭吗?你不是还偷出一点硫磺,晚上点着玩,差点呛死了嘛。
我一下子明白了,当年全国各地掀起了农业学大寨运动,我们那里也没闲着,到处一片繁忙的景象。公社发现,我们那里大多是平原,不适合也没有必要搞梯田,唯独有个岭可以修建梯田,于是决定在山岭之间修建梯田,可这个岭石头太多,要修建成梯田就必须炸掉这些石头。为了炸掉岭上的那些石头,有个生产队就自己炒炸药,那也是为了解决一点支出。那一次我父亲带着我去那里,检查他们的民兵武器,而我就一个人走开了,只管玩着自己的,后来我发现他们正在炒炸药,地上用一个个簸箕盛着硝石、硫磺和木炭。我看那硫磺黄黄的,估计挺好玩,就趁大人们不注意,从他们的簸箕里拿了一块硫磺,想拿回去晚上和乌拉点着玩。可是等晚上我和乌拉点火的时候,被硫磺冒出的烟给呛到了。这一下子,可差点把我要了命,我一晚上没喘上气来,幸亏我父亲连夜把我送到了养殖场,找了鬼见怕师父,鬼见怕先给服了药,然后针灸了一番,我这才恢复过来。
在这个野鬼沟里怎么会有学大寨的呢?可这确实是硫磺味啊。乌拉眼尖,拿手指了指前面说,队长,有烟!
队长立刻扬起左手,示意大家停止前进。我掏出勃朗宁,打开保险,准备迎敌。
队长仔细地看了看前面,只见前面确实有一阵阵的烟雾升起,仔细看来应该不是生火冒出的烟,准确地说应该是白雾。队长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往前一指,示意继续前进。往前走了几十步,发现这里芦苇减少不少,倒是一些灌木生长在这里。而令人惊讶的是,这里有一个个的圆坑,如同地面噘起一个个大嘴,大嘴里往外吐出一阵阵的雾气,雾气飘进我们的鼻孔,当真臭气扑鼻。大嘴的边上,是一堆嫩黄色的东西——这不就是我当年玩过的硫磺吗?
郑教授说,这里居然有火山口啊,怪不得这里树木仍旧郁郁青青呢,估计是地热的作用啊,但显然这些火山口也没喷岩浆啊,如果喷的话,那么周围全是岩浆岩了,这里当真是地形复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