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下（2）

2018-04-15 作者： 云萱

第6章 天下（2）

昏黑的夜晚最能够藏污纳垢。我曾经畏惧这样的经历，但而今的我却最需要这样的掩护。

两个小时后，一切都已交接妥当，房东换好新锁，嘱咐了句有事电话联系就回去睡觉了。

我烧上热水，然后走出屋子，乘着月色打量起这个大概要住上几个月的院子。

我让王盟找房时吩咐了只租带院子的屋子，我需要**。

院子很小，只围了两间平房，墙角栽了棵不高的石榴树。窗户不算大，但采光应该还可以。屋檐下卡了盏电灯，是照院子用的。

门楼子是几块瓦堆砌的，毫无徽派建筑的风格。墙是水泥包砖的，没粉刷，院门是铁的，从外面看是很不起眼的民居，却令人心安。

察看了一会，我从屋里搬了个椅子坐到院子里，开始整理近日的札记。

由于近来研读的资料实在太多，我不得不记下一部分关键的东西，以免自己忽略一些必要的细节。

如果条件允许，我也许会在这里写下自己逐渐隐秘的历程，以及其间搜集到的一些线索，各式猜想和推断，光怪陆离的梦境和那些无人可说的话。

不得不提的是，我最近的忘性越来越好了。

万一将来这本札记有什么闪失，我很可能难以将整个计划复原。

但除了作为必要的分析存档，写下这本札记更多的是因为我的心情需要一个出口。

我再怎么努力去转变，有些天性也还是无法改变。

像我这种情感相对丰富的人，很多时候心声其实是无人可诉的。因为即使那个树洞是胖子，我也不可能抱着他像个娘们一样絮絮叨叨地边哭边说上几个小时。

于是我选择像以往一样，将一切诉诸纸笔。

我抬头看看院墙外的月亮。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昨晚一宿好眠带来的好心情在我醒来后躺在床上瞎想了几分钟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我意识到我们现在只是摸索出个大致的框架，一向外延展就发现要克服的难点还很多。

人往往越急于求解，越是理不出个头绪。在庙里的那几天，我什么都没有多想，反而能够获悉很多。

我倚在书桌上，漫无目的地扒拉着手头的东西，希望能够看到点能让人平静下来的东西。

然后我看到了那份拓本。那是一本拓工精良、锋棱分明的宋拓，尽管经过近千年时光的洗礼，依然毫发皆现。

我有些出神地望着拓本上看似平正，实则险劲的“天下”二字，思绪散漫开来。

想来是古人觉得天无际涯，而地有边界，所以认为天大于地，且“天清地宁”，于是这尘世间便成了天之下。

我不禁感叹创造出“天下”这个词的人该有怎样的胸怀。当初他的目光触天及地，纳万物入心后，产生的是怎样非同凡响的诗意。

最早认真看这两个字是在读《庄子?天下》时。但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是那么不一样。

古人尝念天地而为方圆，据礼乐以成规矩，其行可谓高屋建瓴。

在看似日益多元化的今天，我们的生活很大程度上仍局限于古已有之的框架内，有许多东西不可避免地带有习得的成分，内心思想被本不属于的自己的意志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