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步过来了,看了一眼二人紧拉的手,不紧不慢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小刀,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到她的掌心,淡淡地说:“杀了他。”
步绾绾看了一眼沈溪澈,又看帝祈云,脸色微变,轻声问:“如果不杀呢?”
“我杀!”
帝祈云话音才落,掌起掌落,重重地打在沈溪澈的胸前。
一股戾杀之气往四周倾压而去,惊乱了马,掀掉了魔宫的士兵们,沈溪澈一大口鲜血喷出来,飞了步绾绾满脸。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着。
掌心的莲,光淡了,灭了,沈溪澈的手慢慢地滑开,人也倒下去。
“麟云何必动怒,他只是一个凡人,不值得让你亲自动手,你看,把绾绾的衣服都弄脏了。”麟吟在一边赔着笑脸,低声说。
“脏了就换新的,我的女人,想穿什么穿不了?”
帝祈云转头看了一眼步绾绾,用力拉住了步绾绾的手腕,把她拖到了面前,冷酷地说:“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再背叛我!”
“你总是这样暴躁多疑,我不会解释的,爱信不信!随便你怎么想。”
步绾绾脸一黑,甩开了帝祈云的手,把沈溪澈抱起来,大步往回走。
“你站住!”帝祈云脸色大变,低声叫她。
麟吟笑着上前来,双手负在身后,看着步绾绾的背影说:
“绾绾的脾气有点大,不过,漂亮的女人都这样,哄哄就好了。麟云,父王已经可以位列仙班,决定传位给你,让你带绾绾回去举行大婚,统领魔宫。”
“哦?”帝祈云转过头来,盯着他看着。
“恭贺新王。”麟吟退了两步,一本正经地给他行了个礼,朗声道贺。
众魔卫赶紧围过来,跪下给他行礼。
帝祈云深深地看他一眼,淡漠地说:“你既然一直喜欢,送给你吧。”
“啊……”麟吟一怔,飞快地抬眼看他。
“我如今是北商帝祈云,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帝祈云冷漠地说完,大步去追步绾绾。
麟吟脸色变得复杂,一直盯着他走远了,才勾了勾手指。一名魔卫到了他身边,他俯在那魔卫耳边低声说:“回去禀报王,你知道怎么说了?”
“属下明白,王子不肯回去,还说……魔宫上下皆是愚蠢之物,不屑与之与伍。”魔卫略一犹豫,立刻就说。
“嗯,不错,你还能再加点,哈哈哈……”麟吟笑起来,翻身上马,又自言自语说:“我可不管你是真谦让,还是假谦让,你活着就碍了我的眼,既然冰渊都冻不死你,我们就走着瞧。”
一只秃鹫从林中掠过,扰得雀飞莺躲。
步绾绾到了一处小山处,唤来众鸟,给沈溪澈挖了个坑,把他葬了下去,土掩平了,做了个记号,以便日后告诉血玉门人,让他们有个祭拜的地方。
不管那时候的浮生有多可恶,他如今也转世为人,现在也有人惦记他,肯为他挡刀,甚至肯为他去赴死……也算是他今生的福报吧。
不过,人真是脆弱,就那么一掌,就让他给报销了。
她折了一枝山花,放到那片新土上,盯着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他死了,她也不必再恨,不再为往事所惊扰,好好的过以后的日子。往昔种种,皆化为云雾,风吹云散,不再重来。
她一身狼籍,发丝上都是血渍,血腥味儿引来了狼群,在重重树影后悄悄盯着她,长长的舌头伸着,贪婪地落着口水。
她猛地一化身,成了一尾金色的凤凰,尾巴甩了甩,顿时惊得狼群嚎叫不止,四散逃开。
你看,在这世上,弱肉强食,你弱,便受人欺,你强,别人就奉迎你……她懒得回到人形,孤孤单单地在林间飞着。
山林里开着五颜六色小花,潮湿的风拂乱她的羽。
她有些伤心,帝祈云不像以前的臭竹子了,他会吼她了,也会冷冰冰地对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她不高兴的时候,他就变成小狐狸来哄她,陪她,他要争强,他要称霸,他要去当天下第一,她不再是他最重要的那部分……
她停在一株参天的银杏树上,化成了巴掌大小的一团,躺在一团树叶里,闭着眼睛晒太阳。
在她修出元神之前,她常常这样睡在树叶中,阳光是最好的抚慰剂,能让她忘掉烦恼。
她突然就想以后一个人过算了,反正她以前就是一个人的,不用理会爱恨情仇,恩怨纠葛,她喜欢过得无忧无虑,不喜欢那些心机,城府,争斗,逞强――
开开心心活着不好吗?
她的青烟宫若还在,那多好!
昏昏沉沉睡了许久,树底下有声音轻轻响起来,她睁开眼睛往下看,只见帝祈云过来了,仰头看着树上,她有一尾羽从叶片中漏下,就在枝叶间晃着。
她慢慢缩回了羽,继续装睡。
“下来吧,天下要醒了,我要出发去大晋国。”
步绾绾把翅膀捂过来,掩住了耳朵。
“难道你还要为他伤心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有些低哑。
步绾绾的翅膀就捂得更紧,不想理他,让他自己气他自己去,没见过哪个男人醋劲这样大的,她想了想,悄然唤出火凤,让它卧在叶上,自己缩得更小,飞到了另一枝树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