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沧澜若以前程为重,理当先娶茯苓郡主,得秦池郡安身。明明夜沧澜都知道,却不肯踏出那一步。他为情所困,忘了自己的夙命,前路艰险,奇毒未除,苍凡还从未如此担心过夜沧澜……
许鸳鸯偎在于归薏的怀里,苍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青丝一直垂下了凤榻。
“母亲,帮我,我要云哥哥爱我。”
“鸳鸯,和我回去吧,你云哥哥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再用力也是白搭。”
于归薏心疼地轻抚着鸳鸯的小脸,好言劝她。
“不要,母亲,我已经是皇后了,只要给我机会,他会爱我的……母亲,离开云哥哥,我活不下去,我已经成这样了,母亲难道想看我去死?”
许鸳鸯的眼泪涌出来,嘴唇颤抖着,枯瘦的手指死命拽着于归薏的袖子。
“可是方嬷嬷得罪了绾贵妃,我身边没有可用之人给你了啊。”
于归薏轻叹着,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她这宝贝女儿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众人掌心里的宝,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女子错付了情,那是一辈子的痛苦,可又不甘心,非得死死拽着,不过是场自我安慰的戏罢了。
可惜,明明知道结局,痴男怨女还是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两个人的爱情,滋养了两个的快乐,这快乐之外,是得不到爱情的人的眼泪和痛苦。
许鸳鸯的哭声,让于归薏心痛难耐,又无可奈何。她能怎么样呢?她一生都是忍过来的,忍了许佳仁的三妻四妾,才博得了一个贤惠的美名,稳坐了王妃的位子,外人看来她是功德圆满,儿女双全,可个中苦楚,只有她自己知晓。
女人的命运,从嫁给那个男人起,就写好了是悲是喜的故事走向,于归薏也算是苦中带了喜,可许鸳鸯呢?
于归薏见擦不干她的眼泪,只得小声哄她,“我和你父王想想办法,好吗?”
“为父有办法!”
许佳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母女二人看去,许佳仁正托着一个小盒子进来,瞟了一眼于归薏,不满地说:
“你呀,早就应该教教女儿,如何拢络一个男人的心!我让十七娘进京了,她亲自来教。”
十七娘是许佳仁的另一个爱妾,和瑶娘一起哄得许佳仁眉开眼笑的,是他的宝贝。
于归薏脸白了白,转过了头,不理会许佳仁。
“我是男人,才懂男人的心思。王上也爱美人,鸳鸯你不要急,她是妖女,会露出原形的。”许佳仁俯下身来,当着二人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镜面凹凸不平,把夜明珠的光折射得满帐都是。
看着母女二人惊讶的样子,许佳仁得意地一笑,把小镜子给了鸳鸯,神秘兮兮地说:
“这个叫做冰萝镜,能照出妖的原形。”
“你哪里来的?没听你说过啊。”
于归薏满脸不解地看着他,这一路上过来,前几天许佳仁一直和新纳的年轻小妾呆在一个屋里,后面被杀人捉住关进船舱之后,许佳仁才放弃了小妾,任小妾被刺客玩弄杀死。
面相越敦厚的人,也有可能心肠越冷硬。
许佳仁就是这样的人,他一笑,手指在小镜子上一敲,低声说:
“火凤青衣,彩羽有灵,这镜子能让她露出鸟的模样,哪个男人会抱着一只鸟去睡觉?到时候女儿你再温柔解语,王上必定爱你宠你。天下即将大乱,我东城郡兵力不如人,一定要和王上结成联盟,女儿,你一定要争气!”
许鸳鸯听着他的话,猛地坐了起来,眼泪都吓回去了,一把抓着他的锦袖,急促地说:
“可是父亲,王上是会读心术的,我们会被他杀了!”
“没出息,胆子要大,否则怎么当皇后?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许佳仁瞪她一眼,又放缓语气,低声哄她:“女儿,你贵为皇后,要有皇后的威仪,你看看绛芸郡主,傅玉莹,个个把自己打扮得凤凰一样,可是我是男人,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看上去太机灵太温柔也无趣,一定要有风情……”
“王爷,你在乱说什么!”
于归薏听着夫君如此放肆的言语,又羞又恼,一甩袖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别和你母亲一样,一辈子不解风情。”
许佳仁索性抵了她一句,气得于归薏几乎没晕过去。
许鸳鸯先是气愤父亲对母亲如此绝情,可慢慢地就平静下来了,呆呆地看了父亲母亲一会儿,长长地吐了口气,把小镜子戴在了脖子上,然后看向许佳仁,轻声说:
“我要见十一姨娘。”
“乖女儿。父亲和东城郡的未来都在女儿你的身上,你只管大胆地去做,你母亲是王上的姨母,他一向敬重你母亲,不会为难你。”许佳仁这才满意地点头,连连夸她。许鸳鸯又点头,转头看着于归薏说:“母亲,你一定要帮我!”
于归薏看着这父女二人,心一沉,知道这情势已非她能扭转的,只能颓然坐下,看着这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儿,她眼中迸出狂热的光让于归薏想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