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娃的满月宴过后,东窑的徐幻樱跟王新生彻底不跟西窑的老二建军说话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碰个对面都不打招呼,连带着两个女子惠梅跟惠芸都不搭腔了,走到院子里面都是瞅鼻子瞪眼睛的,姊妹一伙子竟然成了仇人。不说话就不说话了吧,王建军没有在争纠啥,一来二去习惯了这样子的相处方式,渐渐得成了世界上最为亲近的陌生人。
媳妇武兰萍带着娃去了器休,一直呆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过了个年开春天气暖和起来。念着要管娃,兰萍不能张罗地里的活,建军瞅着屋里头的紧张局面,索性推了翁窑上的活。去年开春国家组织第二次分地,因着队里土地的整顿规划,王建军用远处的高产地换了离家门口近的地产地,碎鹏鹏又没有赶上这一次分地,刚出生就是黑户,一家三口只有三亩多地。瓮窑上干了这么多年,一下子不干了,建军多少有些不习惯,要正儿八经务还是件很不上道的事情。
东窑的老人们又不管,多亏了器休屋的丈人养贵提念着叫种些果园,这几年白水县种苹果的人一年比一年光景好,每到苹果收获的季节,一斤好苹果都能卖到好几块钱,再说了政府都号召多年,呼吁着农民多种果树。白水属渭北黄土高原沟壑丘陵区,暖温带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日照充足,紫外线强烈,昼夜温差大,空气湿度低,病虫害少,因而果实着色鲜艳,含糖量高,香味浓厚,品质优良。农业局一直宣传种苹果树,可老早的人都饿怕了,还是想着以粮食为主,害怕饿着都种粮食,这种思想一时半会改不过来。随着改革开放人新思想的涌进,生活水平逐步提高,不光要肚子饱,还要多元化,水果倒成了稀罕。
王建军找了很多资料,打听了不少老师傅,跟媳妇商量后,在平处的两轿子地上种苹果树,南头地离自己屋不足百米远,大约有个一亩八分地,穴阵有个一亩四分地,两轿子地都是旱地,倒是地肥还可以。还有另外两处沟地,种果树那绝对不成,深沟半崖的不好把弄,就留着重小麦。说干就干,赶着植树节前后,王建军叫丈人武养贵给寻了几百好品质的苹果树苗子,南头的地自己照看的上,就种些早熟的苹果,北斗、红星、黄帅、富士各样子都来些,主要还是富士占了一大片子;穴阵离得远,地质稍微差些,挑着种些秦冠,皮实好务,成熟的时间也晚点,排行程能排得开。
种树就在春天,错过了又要等上一年,王建军把啥事准备好,凑巧媳妇兰萍亦过了百天,屋里面带娃收拾她能照看了,自己干活也是一经了。他外人干啥的时候不喜欢麻烦别人,闷头闷声的就要自己一个人,可几百树苗苗一个人栽倒猴年马月,再说还要到水库去拉水浇灌,耽搁来耽搁去恐怕就要错过这成活期了。先前武养贵还叮嘱着,要是啥都准备好了,种树的时候说上一声,姊妹一伙子下来帮忙,麻利地一天把外是交到差,在屋里迟迟都不见老三女婿的消息,着实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十点多从地里干活回来,武养贵洗着手,看见自己婆娘从做饭窑出来了,喊着话:“老三女婿来屋里了没有,我刚才回来碰见来柴叔,说建军昨个都把书苗苗拿回去了,捉摸着这两天该动弹了。”
“没见人影,建军娃没来呀,不行了你吃饭下去看一下,看是不是要开种了。”竹叶一听这话,摇着头,念叨。
“外贼怂娃,老不爱吭声,自己一个人能种完才怪事哩,黄花菜恐怕就凉了。”养贵长长地叹着气,发着牢骚,“你说当初鬼迷心窍咋就给兰萍瞅了个外路子人家,老人就是个瞎怂,建军老实地有些过火了,被自己爸妈骑在头上冷怂地耍就是不吭声,全是叫咱老三受了多少委屈。”
“事情都过去了,你翻这老黄历干啥,有这功夫赶紧吃饭,多朝底下跑跑看看老三还要啥帮忙不。”竹叶打断了,催促着。
“群娃又跑哪去了?”见着这话题叫人着气,养贵回了这半天不见碎儿,顺势问着。
“没在屋,跟着老十叔出远门干活去了,这下子安宁了,你要想吼人也没得给你喊叫了。”
“哎……娃娃大了都飞了,小时候热热闹闹的,就剩咋两个老光子在混日子了。”
“赶紧吃饭,热馍还堵不上你的嘴。”竹叶见着养贵又感慨了,她不是不爱听,只是心里头不美气,四个女子都嫁出去了,没有一个过得叫人省心,,怕提了又难过,“你要是闲的慌,一会到老三家看看,我现在去了看见东窑外两个老家伙,恨不得上去就砍了,不知道要把我女子还到啥时候,老说心善有好报,咱这一辈子安安分分的,没见一个娃过得安宁。”
“行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吃……”养贵提到这觉得挺烦的,狼吞虎咽地吃着馍,“咋两个一块去吧,要是建军真种树了,咱还能给娃帮帮忙,你不也想看看三姑娘了。”
“成吧,我前两天还给碎鹏鹏做得老虎枕头,一会下去拿上。”竹叶点着头。
吃完饭,养贵在院子里头摆弄桌子,竹叶收拾完做饭窑就张罗去三女子家拿的东西,手脚麻利,一会两口子就出发了。路上四邻问着干啥去,养贵跟竹叶笑着说,到阿文女家转转。
看女,看女,看了就心里头难过,脸上还要装着笑给人看,竹叶跟养贵两口子没有虎跑,直勾勾地到三女子兰萍屋。
踏进那个土炉子门的时候,直勾勾地碰见徐幻樱从东窑出来了,谁都没有招识谁,各走各的路。他两个还没有走几步,身后面就听来外瞎婆娘胡骂的声,没有在意就当是耳边风,笑着朝着窑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