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家庄门前的擂台还没有完全拆除的时候,王本草已经悄然离开了洛阳城,雇了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地往太平镇而去。
他没有选择骑马,一来因为天冷风寒,骑马不便;二来也是想一路上专心琢磨些事情。
第一件要琢磨的,自然是那一千两白银的筹集。当初筹集温如初的彩礼时,他可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还把自己父母的遗物以及宋月的白玉簪都押上了,最后还是徒劳。不过也幸亏如此,才让他在再次与宋月相遇后不会后悔,没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遗憾。如此说来,他倒要感谢温如初舅舅一家的背信。不过,温如初如今已经冤死,王本草虽然知道这是张游龙一家的阴谋,但心中仍然痛惜不已,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为此事计个说法。而此次筹集礼金,王本草不打算再去四处求告了,以他威震武林的声望,相信还是可以一次性地借到足额的银两的。而宋月临行前还特地叮嘱,这一千两白银不要实物,而是要聚元质库的飞钱票。提这样的要求,王本草自然能够感受到宋月对他的关心,因为随身携带一张飞钱票,以王本草的身手,自然万无一失;但若是带上一千两白银,那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就算能够成功送到宋家庄,只怕也会招惹不少麻烦。也因为如此,王本草自然想到了找聚元质库借钱,只是王本草与聚元质库并不熟,纵然自己名声在外,也着实有些不便。王本草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放弃。太平山庄的话,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教主、护法或是某位长老甚至毕成能够拿出一千两,自己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欠太平山庄任何一人的大人情,当年众人逼死母亲的场景他可是终生难忘的。之所以至今没有想复仇,不过是因为母亲之死的罪魁祸首是那个早已死了十多年的上代教主封不行。而自己也需要依靠幽冥教和太平山庄来继续成长,报仇之事只能走着瞧了。
排除了聚元质库和太平山庄,王本草自然很快想到了清风观和松鹤观,毕竟这是除了宋家庄之外,王本草最有好感的两大势力了。不过王本草可不敢确定,这两观真能一下拿出一千两白银出来;就算能够拿得出,自己带着千两白银也着实不便,所以这两观也不是好的借钱之所。在自己熟悉的势力里面,既有钱又方便借钱还能直接借出飞钱票的,就只有汇通山庄了。虽然汇通山庄远在江南,但王本草相信汇通山庄肯定存有北方第一质库——聚元质库的飞钱票,否则汇通山庄南国第一山庄的名头就成了笑话。而且,汇通山庄的两位少主近些年一直驻守苏州,而不是万里之遥的蜀国之都成都,自己又与两位少主有过数面之缘,虽然自己很清楚两位少主有拉拢之意而刻意保持了一点儿距离,但如今事到临头,也只有去找汇通山庄借钱才是上上之选了。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还了这个人情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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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王本草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原本该是一间阴暗的牢房,却被放了一张长几,几上铺了褥子,自己就躺在这褥子上,身上还盖着厚实的棉被,如果不是手脚上拇指粗细的锁链和门口两名精壮的守卫,王本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身陷囹圄。虽然四盏油灯将地牢照得明亮通透,但牢内潮湿的空气让王本草很快判断出自己的所在很可能是在地下,自己是在一间条石砌成的坚固牢房里,连牢门细看之下也泛着精铁的光泽。自己虽然自负武功了得,但没有神兵在手的情况下,也绝对无法自行破牢而出。想到神兵,王本草又在身上摸了摸,四下看了看,结果不但“逍遥”和“怀仁”两把刀没了踪影,就连皮靴里藏的“大木”和“秋水”也完全感觉不到了。
守卫见王本草醒了,一人自动离开了牢门,看样子是向上报告去了。王本草细看那守卫,才发现其身上穿的棉袄上赫然印着一个“宋”字。王本草没有问什么,而是继续思索着、回忆着。自己最后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宋家庄的那辆马车里。自己大概是坐在马车上睡着,着了别人的道了。但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如此迟钝,被人捆了还没有反应?应该是中了*了。只是一般的*根本不可能在达到迷倒自己的药量的时候还不被发现,除非是自己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且大量进食了某种无色无味的特制*。
如此一想,王本草很快想到了最可疑的一件事情:离开宋家庄之前的那顿早饭。那是宋月亲自送来并且陪着自己吃的,难道是宋月下的药?她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呢?她的心里难道没有自己吗?一切只是她在做戏?还是说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王本草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宋月那清纯而美丽的面容,内心仍然不由自主地心神荡漾。如果之前有人说宋月会害他,打死他也不相信!可是现在呢?自己却拿不定主意了。如果不是那顿早饭有问题,还能是什么呢?自己在宋家庄一直都很小心啊?
想不明白自己被困的原因,王本草又接着思量自己被困的后果。这一思量,当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玉成子所描述的清风观前任观主金鼎真人的死状声声犹在耳畔,龙镇东的死更是殷鉴不远,自己居然就这样重蹈了覆辙,当真是可笑!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当真是太过无知了,居然就这样被宋家庄的美人计给俘获了。可怜王家三代之功尽在己身,如今却要功亏一篑了!二爷爷何等心机,就这样枉费了;母亲忍辱十年,却没有得到回报;自己冒死拼搏了二十年,也都成了空!可这一切又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太过自信了,真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