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
陈九冷冷看了被扶起来的那两个书生一眼:“你问问他们,既然说施佑青抄袭了他们的诗词,那他们可敢跟施佑青比一场?比比谁写的诗词更好!”
两个书生当即面色一白,眼神摇晃,显然是不愿意比试的。
众人一见,顿时生出无限遐想来,要知道诗词一道本无定势,若是水平相近,是很难分出高下的。
这两个人这幅神态,压根就是不想比,除非,他们的和那施佑青的水平差距太大,一比就会露馅。
倘若真是如此,那清风书院怎会说这施佑青抄袭?城主郡守,竟然还剥夺了施佑青的秀才之名?
众人中脑子反应快的已经遐想万千了,听说,这一次的科举将会采用新制……
听说,如果能在这次科举里出头,也许能直达天听……
听说,郡守的小儿子,也在清风书院念书,名声一直也都不错呢……
一时间众人看向清风书院山长的眼神顿时不一样起来。
诸葛方脸上已经有青筋突起,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个书生一眼,怒道:“比试?凭什么要与他这等斯文败类比试?这种抄诗的窃贼,有何资格与我清风书院的莘莘学子比试!跟这种人比文采,简直是对我清风书院极致的侮辱!”
陈九并无意外:“早料到你们不肯比试了!”
他从怀中掏了一张纸出来:“所以你们便只用听着!我正是听了施佑青写下的这首诗篇,才认定你们两个才是陷害他的!”
他舒展纸张,众人离他都有点距离,隐约能瞧见上头写了好几排字。
简无明神情疑惑,拍拍施佑青:“小施,你什么时候给陈兄写的诗啊?动作够快啊!”
施佑青一脸懵圈,他刚才一直醉着呢,难不成是醉的时候写的?
徐公子一瞧见陈九拿出的纸张,眼睛都要突出来了,这张纸太眼熟了!
这不是他写的那张欠条嘛!
他两眼棘突,愣愣看着陈九,不知道他到底弄什么幺蛾子。
只听陈九朗声念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上阕念完,众人只觉仿佛秋风四起,边角连声,一座孤城,落日斜照,好一派萧瑟秋日图啊!
所有人都发懵了,懂诗词的,自然听得出其中韵味,不懂诗词的,也能在抑扬顿挫中感触到鸡皮疙瘩的寒意。
只听陈九继续念叨:“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话音落闭,一时间,会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仿佛感到直透心底的伤怀!
“好啊!”
一声大声叫好从陈九背后传来,吓了他一跳。
转头一看,顿时脸上一阵阵的黑线,叫好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施佑青!
该死,你可别给我整露馅儿了!
只见施佑青满脸都是红晕,整个人仿佛像是吃了仙丹要飘起来似的!
他脚下踏步,口中念念有词,竟然将这首诗抑扬顿挫,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又念了一遍!
他念诗的时候,竟然能把话完整说出来!
他念的比起陈九更要悲怆凄凉,更加动人心魂。
众人朦朦胧胧间,竟仿佛能感到一轮圆日一座孤城立在眼前,一个白发萧瑟的坚实背影,立在孤城之前,面对重峦叠嶂一般!
这深透人心的幻想太过真实了!竟有人伸出手去,想要触摸!
陈九也觉得施佑青比他念得好太多了!简直要将这首诗词里的魂儿都给念出来了,连他也忍不住一阵想象!
然而下一刻,他却望见,那孤城前站立的白发将军,竟然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没有面孔的扑克脸来!
他心中当即大警,浑身一震,只觉眼前一阵本不存在的海市蜃楼忽地破碎消散,一身大汗淋漓。
什么鬼!这幻象,竟然不是他自己想象的,而真的是存在的幻象!
他抬眼扫向四周,只见除了简无明、徐朗之外,其余人眼中都闪现着陶醉、沉迷之色,便是王江龙本人,也没有免疫!
施佑青简单地念了一首诗,竟让在座数十人,统统都沉溺于幻想之中了!
陈九心中震颤不止,再看施佑青,竟能看到他身周,一道道细细的灵气丝线在不停来回闪烁,他竟然凭念一首诗,就引动了灵气!
这又算什么!文气灌体,成为童生吗!
陈九忽然明白了,不止是武学的心境会引动灵气现象,诗也可以!
不!应该说,引动灵气的不是武学、诗词等等,而是心境的变化!是灵冥之中的领悟!
他也念了诗,一首诗谁都能念,但这施佑青,一定是在文采一道有着常人所不可企及的境界,方能够仅仅读一首诗,领会到极深刻的感悟,才能勾动天地灵气!
好半晌,众人才从他营造的幻境中脱离出来,再看向施佑青时,眼神已经大不一样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怀疑,施佑青是这首词的主人。
他们看向诸葛方等人的眼神,已然多了更多不同的东西。
诸葛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指着施佑青骂道:“这却是首极好诗词!可你却不能证明是施佑青写的!”
众人讽刺地嘲笑,然而看向施佑青时,却又觉得将信将疑了。
这施佑青嘴巴仍在一阵阵默念,时不时大叫一声好啊,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诗的样子。
难不成怎么这诗,还真不是他写的?
那会是谁?难道是这个拿出诗词的人?
他们一看陈九,赶紧下意识摇晃脑袋,那一句一个TM的、直娘贼的粗鄙之人,怎么可能还会写诗呢!
陈九一见暗骂一声猪队友啊!
赶紧朝简无明使了个眼色,简无明领会其意,赶紧就拽着施佑青死死按住。
陈九咳咳两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怎么样!这首诗词,足以证明我朋友的文采了吧?”
诸葛方和书院一方的人俱都是面色青红。
这时王江龙知道自己不能再站着了:“的确是一首传世好词!只可惜,我瞧这位施小友,也像是第一次听到的模样呢!”
陈九摊摊手:“这是我朋友刚才喝酒时候写的,他酒醒了,就不记得了!”
人群里传出几声笑声,这借口未免太敷衍了吧。
王江龙微微一笑:“这却不是我们能辨别的了!”
陈九顺势说道:“辨别一个人的诗才还不容易?再作一首不就是了!不过……”
“不过什么?”
“好诗自然不是能随便做的!这儿不是酒剑诗会吗?正是比酒、比剑、比诗的大会!
“正好在下不才,也有几壶好酒,想在大会上展露一二,何不等到酒剑诗会的大比舞台,咱们来真正较量一番,称量一下我这朋友的诗才到底是真是假!”
王江龙双眼一凝,原来目的在这里!
他刚想推诿一下,哪知道人群中有人叫道:“不错啊!我倒也想悄悄,他到底是真才还是假料!”
“正是正是!”
又有人问:“你们的酒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未曾看到呢!”
陈九拱手道:“我们的酒不在主会场,而在小院中!我们的酒共有四种,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几回闻,所以,一人只限喝饮一杯!每日限量供应!”
“什么酒,这么精贵?怕不是骗人的吧!”
“是极是极!叫什么名字啊?”
玉冰烧是一款酒名,但既然要来一次大的,肯定不能只有这一个名字。
陈九脑子一转:“酒品共分四种!一为【玉冰烧】,二为【天行健】,三为【向来痴】,四位【一日醉】!”
众人一听酒名,确有几分别样味道啊!
一时间都兴趣十足。
陈九朝王江龙拜倒:“如何?王老,我这四款酒品,可能参加这酒剑诗会?”
王江龙眼神闪烁着危险光芒,皮笑肉不笑道:“小兄弟说哪里话,你的酒,不已经在酒展会场了吗?”
他说完此句,眼中闪过冷色,就欲回身离开,忽然在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陈九:“小兄弟,你方才不是指天骂地,粗鄙无方吗?脏言刺耳,如你现在这般,不是更讨人喜欢?”
陈九微微愕然,那王江龙却已经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