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极远处一阵阵野兽的吼叫,还有狂风席卷着山阴处的松林发出的阵阵涛声。
再有就是屋里面时不时传来的一阵淫声浪语。
屋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如大瓮被敲响一般低沉的声音响起:“老爷让你进去。”
刘发成点点头,举步上了台阶,把门推开。
屋里面陈设很奢华,海南花梨木的桌子,紫檀的太师椅,绸缎做的帷幕,三尺多高的青铜烛台,这都是铁太保历次劫掠所得。他是积年的老贼了,抢的好东西不知道多少,虽然有时候山寨也断粮饿的吃不上饭,但是起居陈设却是绝对遮奢。墙角的铜制兽首香炉中冒出一阵阵袅袅的青烟,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还有那帘幕半卷,大床上被翻红浪,隐隐露出的一个窈窕人形。一只白嫩嫩的小脚俏生生的露在外面,看的许久不知肉味儿的刘发成心里一阵滚烫烫的。
他知道那是谁。
那是铁太保的女人,也是全山寨最漂亮的女人。本来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那大户人家一家被屠,女眷都被带上山来凌辱,多半都被生生玩儿死,唯独这位不过十二岁的三小姐,虽然身段还未长开,却被素来喜欢幼女的大当家的给养在房中,根本不让别人碰。
华屋遮奢,器具雅致,美人如玉,只是这种种和现在铁太保坐在太师椅上抠着自己脚丫子的形象实在是不那么融洽。
他的脚丫子散发着一阵阵恶臭,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似乎是脚丫子很痒,铁太保用布满了污泥的指甲盖儿使劲儿的在上头挠着,直到给挠得出了血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脚趾头之间他不敢直接抠,便把手指头伸进去磋磨,很快也把皮儿给弄破了。这才不那么痒了。
如果是董策在的话,肯定会怀疑这厮有严重的脚气,一般人的脚就算是臭也不会臭到这种程度。
搓完了脚,铁太保才抬起头来:“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儿?”
他有着浓重的晋北口音,鼻音还很重,让河南来的刘发成听着有点儿费劲。他的态度也并不亲近,毕竟谁被打扰了晚上的安眠,还是搂着一个如莲如玉的小美人儿一起的安眠,肯定心里会很不舒服的。而且现在就两个人在——或者说三个人——也用不着装面子拉拢人心。
“大哥,弟弟我带人出去探哨的时候,寻到一个好处所!”
刘发成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脸上露出了惊喜交加,另外还混杂着期盼的表情,一如他当初在黄河上摆渡的时候,面对雇主的询问,脸上露出的那憨厚而懦弱。
“那蓑衣渡,在洢水河边儿,靠着河,周围地里粮食长的比咱们这儿好多了!镇上富户也多,一个个修的大宅子,里头不知道藏了多少金银珠宝,漂亮女子!我在周围瞧了,还趁着黑摸了进去,防备一点儿都不严实,就几个乡丁在门口儿的守着,手里拿的都是棍子扁担。带头有条沟,已经淤住了,一步就能跳过去。”
刘发成用一种蛊惑引诱的语气道:“大当家的,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肥羊在嘴边儿上不吃啊?”
铁太保却并没有被他给引得立刻同意。
他眯着眼靠在太师椅上想了想,又把沾了脚上臭气的手指头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猛地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睁开眼:“我记得,那边儿有些军堡?”
“是。”刘发成暗叫不妙:“不过,离得都挺远,最近的也有二十多里地。”
他夸大了一下,实际上距离蓑衣渡最近的镇边堡,只有十三里。
“不成,不成!”铁太保立刻便摆手:“咱们是贼,不是反贼,不与官斗,碰上官兵,咱们不是对手。”
“大哥,这么冷的天儿,官兵都窝在堡里猫冬哩,谁愿意出来受冻?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穿过去了,等把蓑衣渡抢光了,他们也得不到信儿!再说了,就算碰上小股官兵他们能咋地?咱们也不怕他们!”刘发成说这话,固然是在鼓动铁太保,却也是说的真心话。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也就看明白了这大明朝的军队战斗力到底是渣到什么程度。当然,董策那些手下例外。铁太保却不一样。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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