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同和瘦高汉子都是暗自点头: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入情入理,临危不乱,颇有大家风范。
那马布道也是有些意外:若是一般人,此时早就吓个半死,任由摆布,可这小娘子不仅人长得格外标致,更是气度不同常人,莫非大有来头?
刚才那婢子口中所说的这个贤名院主人谢光中他倒是知道,此人常年在外行医济世,很少回来。但听闻其交游广泛,与一些朝中显贵时有来往。
他暗暗提醒自己:小心谨慎,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来人,去请坊正来!”
坊正相当于现代住宅小区居委会的主任,由坊户们举荐,雍州府任命。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年过七旬的驼背老者驻着拐杖,在众人簇拥下来到近前。
马布道拱了拱手,一指翟霏霏道:“赵坊正,您老可认得这位小娘子?”
这位赵坊正在兴化坊颇有威望,素有八面玲珑之称。早在前朝大业三年就担任坊正,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远在马布道之上,因而马布道见了也要让他三分。
赵坊正老眼昏花,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摇了摇头道:“这是哪阵香风吹来的俏娘子啊,好俊的模样,请恕老朽不识。”
马布道一听这个,有了底气:
他就等这个老头儿说这话,将来有了什么变故,可以往他身上一推,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璇儿一听可是急了:翟娘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回到贤名院,顾管事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坊正阿翁,您可是看的仔细了,这位翟娘子可是我家贤名院谢主人的贵客,昨天顾管事专门向您老报备过的。”
赵坊正想了半天,才恍惚明白过来:“哦,对,是有这么个事儿,顾郎是跟老儿提起过,可是他说的什么我就记不得了。”
白舒同忙道:“坊正阿翁,您可还记得我吗?”
赵坊正又看了半天,笑道:“我记得你,你是谢郎的外孙,名唤远来的那个,小时候没少在我身上撒尿,我就记你记得清楚。”
众人全都哄堂大笑。
白舒同笑道:“坊正阿翁,这位翟娘子是我阿翁故友的孙女,第一次来到长安,昨天是我把她接入京城的,要在这里小住些时日,您老可记得了?”
赵坊正笑道:“记得啦,记得啦,是有这么个事儿,你这小子不早点儿说,欺负老人家脑子不好使。琳娘可是和你一起来的?我也有日子没见你们两个了,喜酒我都没喝上,你俩的儿郎生了几个啦?”
这话一说,白舒同一脸尴尬。
翟霏霏也是面色一沉:这老头儿果然是神志不清,怎么到处胡说八道。
白舒同知道她是个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忙截住话头:“坊正阿翁,翟娘子新来,正要请您到贤名院里坐坐,咱们一起回去吧。”
哪知这赵坊正却认起死理来:“你这小子,你阿翁不在,你就要反上天啦?这小娘子虽然美若天仙,你也不能忘了糟糠之妻,即便是纳妾,也要媒人登门,可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
越扯越乱,白舒同急得直搓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消瘦汉子笑道:“坊正阿翁,您老说的太对了,远来花花肠子多,您就该多教训教训才是。”
赵坊正瞪着眼看着他:“你是谁呀?”
消瘦汉子一愣,来了个大红脸:敢情人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您老人家都不认得我了?我是胡全啊!”
“噢!”赵坊正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爱偷东西的胡全啊?”
周围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胡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了短,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坊正接着道:“你也不必说他,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妙婕丢在家里,出门不过半年,竟一口气带回三个妾室,结果把家里搞的鸡飞狗跳,你说你这干的叫人事儿吗?”说着,举起拐杖作势要打。
翟霏霏瞅着胡全,完全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竟有这等魅力:大唐女子真是太愁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