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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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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起兵反“唐”的“孝圣帝”赵宁率兵迎战北方草原上,西拓人倾全族之力,达百万人的入侵。终于,赵宁用二年的鏖战击退了西拓人,随之,“唐哀帝”四十年,即建元三年,大夏王朝建立。

圣武五年,赵宁一统中原,正式确立了大夏王朝对天下的统治。

“孝圣帝”用二年的时间理清了朝廷的制度,又耗费五年,使延用至今的“大夏律”在血腥的屠戮中被朝臣接受。

赵宁废黜了“唐”的“诸侯分封”,却又很奇怪的承用了“唐”的军制,将天下分为十道,置“都户府”,分“上”,“中”,“下”等,而“淮南道”,正是“天下十道”中最为丰饶繁华所在。

大夏朝年赋总合约一千七百万两白银,仅“淮南道”一道,就高达六百万,几乎占了岁入的三成。

自古有言:“淮南丰,天下足。”

从长江之滨的泗州、寿州、申州、邓州一线,至东海之滨的台州、括州、袁州、潭州、辰州一线,淮南道涵括了中原腹地最丰沃的土地,若淮南道遭旱遇涝,粮食欠收,整个中原将无法避免的遭受重创。

然而,乾德十四年,四月末。

该为秋天的收获忙碌耕作的淮南道农民,突然举起了往日用以劳耕的农具,聚众三万余,开始浩浩荡荡的袭掠州府!

他们杀死了所有的,不分大小的官吏,抢夺了府库和兵库,接着冲出扬州,仅七日,楚州和泗州陷落,集兵十万,开始攻击苏州的官仓,又七天,苏州城破,从者骤升,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十四日后,淮南道首府庐州失守……

深春,五月二十七日。

淮南道爆发叛乱的消息传至京城,然后又通过朝廷邸报让整个天下都震动了!任何稍有见地的人都明白,淮南不保,大夏难支——填不饱肚子,又何谈国家!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达中书省,整个朝野手足无措,相互推诿,三日后的六月初一,才决定把「皮球”丢给病卧不起,时昏时醒的夏帝。

当乾德帝拖着病痨的身子,睁开浑浊的双眼,颤抖着看完战报后,一口鲜血仰头喷出,飞溅得匍匐在前的中书令陈子勋满身血红……

至乾德十三年末,朝政的混乱和官吏的腐败导致了中原局势的动荡,富足的赋税在一层一层的截留下大幅缩减,为了补足缺省的份额,贪婪的暴吏搜刮着更多的百姓脂膏,大夏朝进入了一个几近无解的循环。

为防备北方西拓人一年更盛一年的劫掠,朝廷每年都必须花费异常庞大的军资,镇守在长城一线的士兵到今时,已高达七十五万,要维持如此庞大的军队,对本就逐渐枯竭的官库无异于雪上加霜。

从乾德十年开始,各地零星出现的暴乱和灾害牵制了大夏朝太多的精力,乾德帝身体的每况愈下更是让朝局变得极其混乱,政令迟缓,各地的州府与朝廷的沟通几乎处于停顿状态。

立国四百余年的大夏王朝,在内忧外患的风雨中,摇摇欲坠……

淮南道突然爆发的叛乱,让欲裂的伤痕迸开了血淋淋的裂口,大夏王朝的根基开始慢慢腐烂……

乾德十四年,深夏,七月初八。

夏帝抖动着双手,在“伐叛诏”上盖印了皇帝之玺,自此一病不起,昏昏欲绝。

大夏王朝已见底的国库拿出了最后一份饷银,七万戍京”都卫”奉命前往征讨,整个大夏的期望,都寄托在这七万精锐上。

“淮南乃天授之地!,淮南乱,则大夏乱;淮南安,则大夏安。失淮南,大夏即失之根本,根且不存,焉有完巢?”

……

东南形胜,北幽都会,干河自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幽州城内,“天上人间”二楼的临河雅座——这间最受文人墨客追捧的房间中,从三年前开始,便陆续出现了题于墙壁上的精美辞赋,写尽了幽州的繁华和丰饶,也写满了幽州四年的变迁……

乾德十六年,幽州城。

晓春时分,花絮飞扬,草绿片野,如诗如画;漫山的嫣红,肥美的黄鱼,丰沃的秋实,日夜如潮的商队,尽显繁华。

四年的时间,赵兴用铁血的手段描绘出了心中的幽州……

一系列赋税徭役的废黜,使百姓拥有了强力的购买能力,税率的低廉使商贾蜂拥而至,鼓耕利农的制度让耕者兴于田,赵兴更是在某些土地特别贫瘠的地方免黜了地租。

民安于耕,贾兴于易,兵勤于训。

这是赵兴最低的要求,只有做到了这些,他才能放心军政,他才能彻底的将幽州地域改造成他心中的国度。

一年前,赵兴七岁时,在乔子敬的帮助下,他做到了这一切——现在的幽州,早已不见沿路乞食的乞丐,再不见因战乱和寒冬而被迫离家的流民,也不再出现会被西拓人随意屠戮的百姓。

这里,是中原眼中的北疆江南!

这里,是赵兴的幽州……

当幽州的民政按照赵兴的规划持续发展着,并逐渐趋于稳定时,他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向了更为重要的军政上。

前不久,从京城传来的情报,夏帝的身子愈来愈衰,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立太子的议题已不容回避,必须摆上日程了。

嫡长子的外封,以及准开府的封赐,几乎断绝了立储的可能。

乾德帝只有二个儿子,而二皇子的聪慧、仁义和尚德早已传遍京城,更是绝断了朝臣们唯一反对的借口——立贤。

当嫡长子无法得承大业时,次子就成为了仅有的选择。

可是,让满朝文武皆心怀疑虑的,乾德帝至今没有表现出丝毫立储的打算,亦没有和旁人商议此事的迹象,仿佛是被忘却了一般让人无所适从。

皇太后慕容氏隐居深宫,久已没有在人前露面了,大夏最有权势的二个人的缄默,使得立储之事一拖再拖,久未定论。

京城里的大员们在“活动”着,远处北疆的赵兴自然不会就此清闲,下一步,他将为自己打造一支铁血精锐!

任何时候,军队都是最重要的资本。

赵兴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一点的真正含义,一支铁血精锐,将是唯一能够保证他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的资本。他很清楚,新皇即位后,他会是一个要被铲除的对象——无论是他皇嫡长子的身份,还是那个挂在他头上的“凶星”。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拥有与之抗衡,形成足够威慑的力量。

熟读古史的赵兴将这种“力量”理解为“军队”!

第一步,赵兴开始整编置放了四年的,幽州境内的近八万城卫……

裁汰老弱,退撤独子,斩杀往日侵占士兵粮饷,虚领银饷,苛责士兵的尉官,终余五万人,后又募至七万,分守各城。

赵兴不计成本的给普通兵士开出了极为丰厚的饷银,免其家人十年税银,赐耕地,赏农具,让他们完全抛开了身后之虑。

至此,民众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

他又不惜重金,满中原的搜刮着能工巧匠,不吝重奖,给那些能创造出新武器,新东西的匠师。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兴日夜流连于燕山工房,亲自指导设计着他脑海中的那些杀人利器,以期能打造出这个时代最坚锐的兵甲。

“好物丧志”的名声在赵兴身上越来越响,天下为其惋叹,士者愤然唾骂。

赵兴依然故我,久而久之,焸王好淫巧的名头传遍天下,妇孺皆知,而他的军队,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向着预定的方向迈动着坚实的步伐。

……

自赵兴被加封为“幽州都统”时,为了能配得起他的身份,曾经的“焸王府”已经容不下他了,在夏拓的筹划下,“焸王府”扩地重建,将周围三坊的土地几近全部征用,围成了一个极大的院子。

依旧是赵兴亲自提笔设计,依旧是摒弃了奢华和繁复,选择了雄浑和简约,历时一年,新的“焸王府”建成,赵兴也搬到了新的居所——集大夏建筑技艺之精髓,以坚实的“铁桦树”裹面,用“花岗”填里,高达惊人的七层近三十五米的“巨楼”!

这个焸王府的中心,建筑在人工湖——太池的中央孤岛,被赵兴提为“揽天阁”的顶层,能够俯视整个幽州城,这里也是全幽州的权力中心——赵兴书房的所在。

赵兴很喜欢这里。

从这里能够看清楚王府中的每一个角落,俯视着那些为他而奔波辛劳的人群,赵兴感觉很惬意——芸芸众生,为他奔劳,因他悲喜。

那是一种“掌控”的快感。

在这芸众之巅,仿佛,只要轻轻伸手,展开五指,然后……

缓缓一抓……

这天下,恍似尽在掌握!

赵兴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的,似乎,当他开始遗忘时,好像很多曾经的东西从他的灵魂里剥离了出去,又同时往他的灵魂中注入了很多东西。

等赵兴细心品味,又如薄雾缥缈,触及则散,了无痕迹。

很庆幸,赵兴记录下了他不想忘却的东西,那些被忘却,又或正在忘却着的,他已经不再打算继续追寻了,这个时代,要比他想象的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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