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如实说:“不多,两百二十六快七毛钱而已。”可是,他的语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客气,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小冬连忙翻了翻小钱包,拿出里面剩下的七十块钱来,“大哥,我就剩下七十,要不你先拿着,我现在身上没钱,呆会儿我回去取了之后再还给你,行吗?”
老板无力地将东西放在门口,说:“小姑娘,我也不是在乎这一次两次的钱,我看你也不像你妈口中的那么不孝顺的女儿,但是做人怎么可以这样?!老实说吧,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这小区里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就你妈,让我印象深刻。”
小冬深深地一鞠躬,“大哥,对不起,我会说说她的。”
这时,门开了,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外加一阵弄弄的香烟味。
开门的人并非朱巧珍,而是她的牌友,她们聚在这里打了一通宵的麻将,现在还没有撤的样子。
老板叹了口气,摇摇头,“小姑娘,早点把钱给我拿去店里,我做点小本生意也不容易,东西给你放在这里了。”他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什么人啊,把这小区整个档次给拉低了。”
小冬脸都涨红了,她不需要多么光荣,但也不希望如此丢脸啊。
朱巧珍还在搓麻将搓着起劲,一看门口站着自个儿的闺女,一推麻将,“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到这里,不打了。”
“怎么不打了啊,你赢了钱就不打了?不成不成,说好再打四圈的,我早饭都叫上来了……”一看不是送外卖的小伙子,而是一个小姑娘,“呦,这是谁,我还以为是早饭到了。”
小冬怒瞪着朱巧珍,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柯说得对,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就是担心她没了心理负担就又忍不住要去赌。
朱巧珍讨好着说:“唉呦,张大姐,改天再打了,这是我闺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塞给人家,“喏,早饭我请,都去吃点好的,咱们下回再约。”
另一个牌友说:“那就到这里呗,我也困了,坐了一夜脚底板凉。”
张大姐一推麻将,“算算算,真没意思。”
大家整理了一下抽屉里的零钱就各自散去了,张大姐走到门口,上下打量着小冬,笑着说:“巧珍啊,你真有福气,生了一个这么标致的女儿,你说你女婿是大名鼎鼎的明业集团总裁叶柯,我现在倒是相信大半了,不过看看你啊,我猜你女儿是给叶柯包养的吧?!”
朱巧珍接上来说:“去你的嘴巴这么臭,我女儿是叶柯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她看小冬的脸色越来越差,再不敢跟姐妹唠嗑了,“走吧走吧,改天给你们电话。”
小冬看着这三个人,不认识,但看她们的行为作风,她心里明白得很,都是朱巧珍以前场子里的姐妹。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们都带着满身的风尘味,包括此刻的朱巧珍,简直一目了然。
难怪老板的媳妇要吃醋了。
朱巧珍搬着饮料和西瓜,还接过小冬手里的一箱雪糕,“快进来啊小冬,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小冬木木地站在门口,这里面乌烟瘴气的,她怎么走得进去。
“进来啊,空调吹吹,外面很热。”朱巧珍过来拉她,“你的手怎么了?”
小冬胳膊一挥,“你又赌钱,你又赌钱!”失望和气愤充斥着她的胸腔,她要大口大口喘气,才不至于被气死。
“跟姐妹们随便玩了两把,五块十块的,玩玩,玩玩而已。”
小冬看着混混沌沌的里面,“这里面还能呆人啊?!妈,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我死是不是!”鼻子一酸,她想哭了,每一次只要母亲稍微有一点点向好的念头,她都觉得好欣慰,可是到头来,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忍着眼泪,握着拳头手很痛,她只能并拢着手指微微颤抖,“你有钱在这里赌博,你就没钱买米买水?叶柯给你房子住,给你钱花,你跟人家说女儿女婿不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让叶柯怎么想,让我在叶柯面前怎么说,让别人怎么想叶柯?!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母亲,怎么会!”
这时,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声音出来训道:“一大早吵什么吵,每天这么吵吵闹闹的让别人怎么休息?!要吵关上门吵!”
小冬脱口就问:“这里每天都这么吵?”
“有病!”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小冬回头瞪着朱巧珍,“你到底带了多少狐朋狗友到这里来?!”
对面的门里又吼道:“再吵我报警了,烦不烦人啊!”
朱巧珍一把拉住小冬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拉,小冬无奈被拉了进去,里面浓浓的烟味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这里简直乱得跟狗窝一样,之前赶紧整洁的屋子完全消失了。
朱巧珍连忙识趣地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通通风就没事了。”
小冬又气又恨,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个母亲,她真想跟她恩断义绝。
朱巧珍捧起西瓜,进去厨房里面洗,“小冬,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啊,我这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