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问管水:“他们平时有向县里汇报吗?”
管水摇头道:“极少。乡里与县里的联络不多,平时除了收税和徭役,一般没什么往来。虽然乡间的亭长、里正皆有汇报匪情的职责,但他们往往也不会主动多事。毕竟以往县里接到这种汇报都是不管的,他们汇报了也没有作用,反而还有可能遭到匪寇的报复。”
赵二叹息一声,心道这县官不作为,导致对县里的基本控制都失去了,怪不得之前黄巾军可以轻易攻破县城。没有乡间支持的县城,就是孤城一座啊!
于是赵二下令道:“你下去准备准备,本官明天开始要下乡巡视。”
管水那边需要准备什么不清楚,反正赵二这边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他孤家寡人一个,没啥随身东西。据小吏说乡间亦有吃住的地方,赵二什么都不需要带。
第二天,赵二带着管水和几个吏员,以及一队战兵出了县城。本来只是去乡间询问消息的话,是不需要带兵的。但根据自从上任管县以来的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看,赵二深感带着兵好办事,所以还是带上了五十个士兵。
与此同时,县衙内。
“老赵!赵二!狗县尉!特么人跑哪儿去了?来跟俺去喝酒!”张飞四处嚷嚷寻找赵二。
关羽制止他道:“别找了,双飞一早下乡去了!”
“哦,那就算了!”
赵二自从来到管县,倒是第一次来到郊外,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阡陌一片。农民们都在地里忙着耕种,一片繁荣平和之象。
赵二见了,心情也不禁愉悦起来,先是放慢了马速,而后干脆下马,牵着赵三行走。边走边四处观瞧。有时还停下来同路边的农夫、老者聊些日常生活话题,显得十分轻松惬意,好似游玩一般。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赵二一高兴,还唱起歌来。这歌当初在电视上播放的时候,赵二特意学着唱过,所以现在还记得。
一个老者问道:“大人,此歌琅琅上口,其词蕴含哲理,敢问为何人所做?”
赵二本想说自己做的,但又一想,一穿越就抄袭别人诗歌什么的,太无耻了,自己不屑为之。但你要跟他说是诸葛亮作的也不妥,现在诸葛亮八成还是个小屁孩,没准还没出生!(诸葛亮:我四岁啦!)这未卜先知的事情,还是不要乱玩比较好。
于是赵二便随口答道:“琅琊诸葛珪。”
诸葛珪就是诸葛亮他爹。
管水听了若有所思道:“前任县尉诸葛暗有门远亲就在徐州琅琊,似乎就叫诸葛珪,做过泰山郡丞。”
“可能就是他吧,哎呀想不到那胖子竟然还有这门亲戚。”赵二也没见过诸葛暗,只听说过县里别人对他的描述,是个贪婪的胖子。
就这样慢慢游玩着,终于在快中午时,到达了最近的一个亭舍。“亭”是乡间的基层单位,汉制,百户为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每亭设公舍一间,供行人止息和往来公文之用。亭者,停也。这亭舍就相当于后世的驿站,可以供来往者歇息、居住的。不过规模就比驿站小了些,赵二几人倒罢了,那五十战兵若是想在此住下,是决计挤不下的。
此亭亭长是个中年人,因在本亭颇有威望,故被举为亭长。亭长平时职责不多,也就管管亭内治安,年底协助收收税、安排徭役什么的。说是管治安,其实也就只能对付一两个毛贼而已,在真正的匪寇面前,他们是毫无抵抗力的。
这位亭长一见县尉大人亲自来访,自然毕恭毕敬,亲自招待,又是命人打扫房舍,又是命人生火做饭,把几个亭卒忙活得热火朝天的。
赵二叫住他道:“不必太过麻烦,本官在此稍歇后便离开。”
亭长这才静下来,请赵二后堂安坐,亭长则在旁陪侍。
亭长见赵二坐好,便向他行礼道:“不知县尉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赵二一摆手:“无妨。”
亭长又问:“不知县尉大人有何吩咐?”
“此亭中可有伎女?”
“啊?”
“咳咳……没什么……”赵二心中一高兴,不小心又乱蹦台词了。
随口掩饰了下后,便命管水告之来意。除了询问匪情外,还将之前城内抓捕不良人士时的漏网之鱼名单交予亭长,命他们发现嫌犯后立刻抓捕归案,藏匿者与案犯同罪。
亭长自然满口答应,然后又挽留赵二等人在此吃了饭再走,赵二看时间也确实快到饭点了,便答应留下吃饭。
其间赵二又问了一些亭内的事宜,诸如亭内有多少人口,生活状况如何,有多少工匠之类的。亭长自然知无不言。
用过饭后,赵二等人便离开了。这个亭离县城太近,几乎不会有什么匪患影响,所以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大致了解下亭内的经济状况了。
下午的时间没被赵二耽搁太多,在相继走访了几个情况类似的亭后,便到了乡置所中。乡置的功能与亭舍相仿,也是来往邮件和供人休息的。只不过乡置的规模就比亭舍大得多,赵二带的这些人完全可以住下。
赵二打算今晚就住在这里。毕竟调查匪情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每天往来县衙和乡间的话,空耗太多时间。所以索性这几日就住在乡间,调查起来也更方便。
晚上赵二也没闲着,召来本乡的游缴和蔷夫询问本乡的事宜。游缴和蔷夫都是乡官,亦是由本乡有名望之人担任。虽然他们也是有秩,任命亦需要县里批准,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只需乡里推荐,县里就给他们走个形式罢了。游缴掌管治安,蔷夫管收税(也管行政,但乡里一般也没什么政事),一般乡里的大事小情都由他们自决,自成一个体系。故在县官不怎么管事的时候,县里与乡里便没有太多联系了。
赵二先向蔷夫问了下本乡乡民的生活状况,结合一路上的所见,倒也算了解了两三分。要想更多了解,还需要更多时间的观察。好在这事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问完了蔷夫,赵二这才询问游缴本乡的治安状况。据游缴介绍,虽然最近没有大股的匪寇,但拦路抢劫的小贼倒是不少。以往乡民们出行的时候大多结队而行,劫匪们会有所顾忌。而自从黄巾乱起后,乡民数量锐减,而匪盗数量激增,导致乡民们想结伴也很难凑齐太多人。而就算凑齐人了,那些劫匪的胆子也比以往更大了,面对结伴而行的乡民也开始尝试着抢一把了。至于那些落单而行的乡民,就更倒霉了,只要出行,几乎就必然会遇到劫匪,弄得他们都不敢出行了。
“嗯……这情况的确严峻。”赵二皱眉道。
他们的个人财产损失倒是小事,若是去县城采购或者贩卖的途中货物被抢的话,那么物资就无法流通了,乡间的产出无法进入县城,县城的货物也无法卖给乡民。长久之下,经济就会陷入一潭死水,最终枯竭。老百姓穷了,县里也甭想收上税了。
对付匪寇,按常理来说是需要用兵。但问题在于,大股匪寇尚可直接派兵清剿,少量的劫匪可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他们甚至很可能平时就是普通乡民,在有需要的时候才蒙面出来抢一把。这样的人靠县中军队是很难对付的。只能依靠乡里的力量自行解决。
于是赵二问那个游缴:“那么对于这种情况,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呢?”
游缴答道:“大人,若是以往,俺们会组织巡逻队,定期在道路上巡视。但是自从之前黄巾乱起后,乡中人口便少了,这巡逻队也很难组织起来。”
赵二奇道:“只是防备一两个毛贼的话,不至于连巡逻队都组织不起来吧?”
游缴支吾道:“这个……最近正值春耕……乡民们大多忙于劳作,没有时间。”
这样啊,春耕的时候正是农民们最忙的时候,的确没空,不过……
“一派胡言!”旁边的贼曹管水看不下去了,在他看来,这游缴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北乡的人口比起你们乡,只少不多!人家尚能在春耕时组织巡逻队,为何偏偏你们不行!”
那蔷夫赶紧向管水解释:“贼曹大人息怒,大人有所不知,那北乡毗邻漯水,本来就渔民比较多,自然不受春耕影响。”
那蔷夫与贼曹本来地位相差不多,都只是百石小吏。贼曹虽然在县里工作,又是门下五吏之一,地位比蔷夫稍高,但也不至于让蔷夫称他为“大人”。之所以这么叫,还是看在县尉在旁的原因。
“哼!”管水哼了一声后便没再说什么,估计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借口。但他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
嗯……看起来这位贼曹与乡里的矛盾不小啊!
赵二打圆场道:“好啦,不必争吵。今天就这样吧,你们下去休息吧!”他倒是不觉得那游缴有意推脱,毕竟不组织巡逻队的话,损失的是他们乡里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