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寺外树林处,各自寻了兵器坐骑,踹蹬上马,向官道奔去。
其时日头尚挂中天,大约刚过申初。众人奔驰一阵,看看万佛寺已被甩得影儿不见,便到附近的河沟里饮了马,改为缓辔小行。
君怜问君贵:“荣哥哥,你们刚才使了个什么法子办了那桩事?”
君贵笑笑,低声道:“说来惭愧,偷。”
君怜失笑道:“偷?”
君贵点头:“偷梁换柱。他拿假的换了真的,咱就拿走真的,还他假的。”
君怜道:“曹瀚他们找到了真的佛像藏在哪里?”
君贵道:“那还不简单?肯定在那恶僧所居的僧房里呗。他们几个只需找个不相干的小沙弥问清所在,趁人不注意开了锁进去,径往那隐秘处一翻,就翻到了。”
说话间来在一处山坳。一阵风起,将君怜和朱雀斗篷的帽子掀翻。君贵忽然一激灵,猛地将手一抬,下令全体勒马停步。
“全体持械!”他忽然大声命道,“曹瀚,将你的人集中过来,护住中心。林远,带十五骑突出左翼呼应。邓锦,带十五骑突出右翼呼应。”众人尽皆面色肃然,立即应诺执行。
君贵策马向前,对着前方山坡上的丛莽大声道:“偷偷摸摸躲在那里做什么?都给我出来!”只听丛莽中一阵呼啸,呼啦啦立起了一片人影,粗略看去,竟有上百人之多。
曹瀚突出郭荣马前,喝道:“青天白日的,相州辖境内难道还有剪径的强盗么?究竟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只听丛莽中有人大声道:“师傅,就是他!就是他从那张七手里要过了佛像去看!”“对对,就是他向空挂师弟打听了师傅的住所!”
听到这几句对话,君贵顿时心下雪亮,不由冷笑了一声。
只见丛林中走出了刚才在万佛寺山门处所见的无垢法师,举着一根铁棍喝道:“徒儿们,兄弟们,抢人财物的强盗在这里,佛像一定在他们行囊中,给我冲上去,把佛像夺回来!”林中众人发一声喊,举着棍棒刀枪就冲下坡。这才看清无垢的队伍规模不小,适才估算是上百人,现下竟有漫山遍野之感,大约两百人总是有的。而且大多数汉子须发俱全,布衣短褐,根本就不是庙里的沙弥。
君贵暗暗心惊:这无垢,大约连自己带来的人马数目都探查清楚了,不然,区区一具佛像,何至于调动这么多人来抢。转念一想,这也说明无垢一定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如果他真知道自己是谁,也就不可能追来了。
廷献与承璋也是一惊,赶紧催马挡在君怜与朱雀的身前。君贵回首向君怜一笑:“翚妹妹害怕么?”君怜浅笑摇头:“不怕。”“不怕就好。一群乌合之众,瞧我怎么收拾他们。”
郭荣向军士们吩咐道:“你们听好:第一,这场架要打,但决不能泄露了咱们的身份;第二,可以打伤,不能打死。”原本摩拳擦掌的众军士似乎有些失望,但仍旧齐声称诺。
说话间,恶僧徒众已经冲到近前,将中心的马队团团围住,举棒就往马腿横扫。马军将士立刻挥械相迎,战斗在马队外围展开。
郭荣注意到他们没有使用弓箭这种远攻战具,却选择了与马军相比并不占优势的近身肉搏。这说明无垢心中非常清楚:棍棒只是防身工具,真有官府追究起来,这场架最多算持械斗殴;可是如果使用了弓箭这类军械,事情的性质就会转变,打架变成了打仗--哪个官府也不可能容忍自己辖区内有一支敌对武装力量存在,那么,他们就会派大军来剿灭悍匪。
郭荣知道那无垢的意图不外是仗着人多来场混战,以便寻机抢回佛像撤退。适才将左右翼的林远和邓锦派出后,中心圈只剩了二十来人,无垢他们十个打一个,甚是嚣张。君贵立马冷眼看着双方枪来棍往,静静等待战机。
“曹瀚,鸣哨!”他忽然大声喊道。曹瀚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笛模样的金色物件,放在嘴里吹了起来。金哨发出尖锐的三声长啸,响遏行云。林远和邓锦听到命令,立刻指挥小队从外围包抄回来。
“保护好两位娘子!”郭荣向曹瀚交代一声,突然掣缰夹镫,一马跃了出去。
无垢带着七八个人,正站在外围的山坡上指点议论,忽见对方阵中那个首领模样的青年突出重围,单枪匹马,直直向自己奔驰而来。“快快,给我弓箭,再把我的马牵来!”无垢疾呼。他的马拴在坡上林中,一时难得,但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一柄强弓。
无垢过去在军中就以膂力奇大著称,如今混迹丛林,这拉弓挽强更是他时常拿出来炫耀的本事。当下他抽出一支羽箭,扣在强弓上,对准来人猛力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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