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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讨伐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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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即今之徐州,“东襟淮海,西接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齐鲁”,南北交通枢纽,有“九省通衢”之称。古时为八百岁彭祖封邑,故曰彭城。战国时,乃宋国国都,齐闵王灭宋,二年后,楚国攻占淮北彭城,称之为西楚,后来项羽定都彭城,遂自号西楚霸王。

作为华夏古都,自黄帝时起,彭城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被认为是形胜之区,常有“得彭城者得天下”之说。

如今,彭城又产生了一位新的王,楚王景驹。景家是楚国最荣耀无比的家族,世代为楚国高官显贵,在西楚彭城一带,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声望与权势。

大殿之内,坐在那高高地王座之上,景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景家数代没有实现的梦想,终于在自己手中完成。最近,景驹在彭城招募舌辩之士,分别前往南楚地区,希望能联络屈家、昭家,以期望得到多数世家支持,又听闻项梁起兵渡江,现已到达下邳,故遣使者前往下邳进行交涉,他知道现在项梁兵锋正盛,所以试图用外交途径看能否解决问题。

“报。”

贴身侍卫长长的军报声划破了大殿的宁静,将景驹从理想的憧憬之中拉回到现实。

“快说,派去项家的使者如何?事情办得怎么样?”景驹坐在王座上,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大王,派出的使者,使者······”侍卫吞吞吐吐,脸色及其不自然,显然是个很坏的消息。

“你倒是快说啊!”景驹显得不耐烦,很是愤怒地问道。

“大王,不必再催问了,我们派去的使者行至半路,已经被项氏大军先锋项羽斩首祭旗了。”一位中年将军急匆匆地步入殿内,中气十足地回答道。该侍卫闻其声知是秦嘉上将,赶忙退至一旁。

闻使者被斩,景驹拍案而起,大怒骂道:“项梁实在欺人太甚,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项家竟然如此作为,也不怕世人耻笑。数代以来,项家与我景家为敌,今天,孤王就和他项梁新仇旧恨一起算。传令三军,整军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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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暮黄昏时分,项梁兵马抵达彭城东,营帐绵延不绝,旌旗弊空,长戟如林,杀气腾腾。

当是时,项羽已经率手下精骑横扫周边诸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彭城虽然城高池深,数万带甲之士,看似牢不可破,但俨然已是一座孤城。

形势极其险恶,景驹真的很懊悔,他太低估了项家,今时不同往日,项家早已不是项燕阵亡后那悲悲惨惨戚戚的项家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失去最佳撤退的良机。

孤城不可久守!

景驹、秦嘉召集诸将商议决定,趁士卒仍有一战之力,背城一战,决一雌雄!

但是景驹哪哪里知道,手下这些校尉军候们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走不成就降!

先前,他们已经随着秦嘉将军背叛了张楚王陈胜,现在再背叛一次楚王秦嘉也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们生于毫末,起于卑微,好死不如赖活着才是他们乱世生存的真谛,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忠君、仁义、守信那是世家贵族们才念念叨叨的事,若能与自己活着两下相比,简直连个屁都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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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曾经是宋国国都,街道布局为“井”字型,颇为符合周朝礼制,显得十分中规中矩。位于城东南侧,皆高门府邸、深宅大院,住在此地的人非富即贵。

彭城东南角,宋府。

从外面看,宋府给人的感觉不过是普通官宦世家,其实这里确住着位曾经呼风唤雨,位高权重的人物,故楚国令尹宋义。

府院内,水榭池塘傍边,宋义手持根钓竿正在钓着鱼儿,气定神闲,心无旁骛,下人们远远地伺候着,丝毫不敢打扰主人的清净。今年,宋义正好六十岁,当年楚亡时,宋义带着家眷与为官积攒的财富辗转来到彭城,终不食秦禄,以楚国遗臣自居,民间声望颇高。

十几年来,宋义苦心经营着家业,宋家良田阡陌相连,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事业可谓蒸蒸日上,其子宋襄成熟稳重,干练之才,做事情让宋义很放心。

最近,景驹称楚王,宋义对此事感到震惊。昭、屈、景三家乃楚国三大世家,世代轮番掌握楚国令尹之职,当然也有极少外姓之人成为令尹,如春申君黄歇、李园以及自己。

一直以来,景家霸道惯了倒也正常,不过现在,景驹利欲熏心竟然称王,实在是让宋义啼笑皆非,匪夷所思。试想,这将置楚历代先王于何地?置昭、屈两家于何地?置楚国千千万万的遗老遗少于何地?

可笑的是景驹竟遣人传召,请自己出山任令尹之职。景驹不识实务不知顺逆,自取灭亡倒也罢了,竟还要拉老夫上贼船,简直让自己哭笑不得,于是毫不迟疑地婉拒了。

不一会儿,鱼漂浮动,宋义轻扯之下,一条锦鲤跃出水面,旋即又脱钩掉进水里,宋义微微笑了笑,轻轻自语:“宁在直中取,莫在曲中求!”

“爹爹好雅致啊!”宋襄远远瞧见父亲在垂钓,一路面带笑容地走到身边。

宋义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玉树临风,英姿挺拔,心下甚慰。笑道:“襄儿,你以为垂钓是为父的爱好吗?不过是为父的一种心境罢了。”

宋襄回道:“襄儿明白,父亲,鱼儿上钩了吗?”此语叫人听着意味深长。

宋义瞧着儿子,虽板起面孔,却丝毫不显怒色,说道:“怎么?襄儿现在也学会取笑为父了吗?”

宋襄依旧笑着道:“是,是,襄儿下次不敢了。”走上前去,附在宋义耳边轻轻说道:“父亲,都探听到了,景驹、秦嘉明日佛晓领军出城,背城决一死战。”

宋义道:“看来为父小瞧他了,想不到他还有些胆气。为父交代的事情都准备就绪了?”

宋襄道:“都准备好了,三千家丁们都已整装待命,只待景驹领军出战时,迅速拿下城内各要点,封锁四门。”

“只是父亲,襄儿有些不解,父亲为何如此笃定景驹出战定会失败呢?万一要是胜了,岂不是··”宋襄没有接着说,假如宋襄的假设成为事实,那样将会置宋家于险地。

宋义缓缓道:“项梁乃项燕之子,虽无其父武略,但对付景驹秦嘉之流足矣!况景驹称王不以反秦自居,不立楚室后裔,可谓不占天时;彭城之地一马平川,景驹以步对骑,以短击长,不占地利;楚人心怀故国,景驹却为一己之私,称王数月,竟行不义之事,民皆有怨言,可谓不得人和,由此四点,安得不败。”

宋襄叹道:“父亲,真乃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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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夜色慢慢退去,黎明时分,首缕阳光照耀在彭城巍峨高耸的城墙上,深沉的战斗号角声响彻天地,厚重的城门被数名军士合力推开,护城河上的坚桥缓缓放下,发出一阵“吱呀”声,少时,四门内外尘土飞扬,景驹身披坚甲,一马当先,数万将士四门齐出,飞奔至彭城东面开阔地集结待命。

此次彭城之战,项梁同样精锐尽出,这是场事关项梁的反秦义军能否在江淮大地站稳脚跟的战争,看似胜败有凭,实则万不容有失。

面对景驹的倾巢而出,项氏义军反映迅速,很快形成三大主力军阵,项梁领部将居中,桓楚、钟离昧居左,项伯、项庄领军居右。桓楚双目四顾,未见项羽、龙且的战旗,他明白项梁的考量,他二人犹如一把尖刀,在战场上最为关键的时刻给景驹致命的一击。

朝阳升起,数十平方里的离离荒原上,在阵阵震彻天地的怒吼声中,十几万兵马交织在了一起。在数轮军阵以及骑兵的轮番冲击下,双方军士的尸体层层地叠起,疯狂与混乱中早已分不清彼此,每个人都拼命地坚持着,凭借着生存的意志奋战到底。

桓楚实际上并没有斩杀多少敌人,蒲坚带着数百亲随一直护在他的身边,可桓楚十分着急,渡江北上到现在,他手上陆续增加了二曲人马,如今共计指挥约八千人,只是很多都是新兵,以屯为单位组成的军阵很快都被击散,士卒们各自为战,新手很快就惨遭屠戮。

桓楚大声地吼叫着:“传令下去,五百人军阵打散了,就按十五人为一组,组成小阵,坚持到底,不要单打独斗,要发挥众人之力。”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这样,双方军队如同两只洪荒巨兽,拼命地互相撕咬着、拉扯着,鲜血淋淋,伤痕累累。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大地渐渐地为之颤抖,极目远远望去,提前埋伏在十余里外山谷中的项羽、龙且率领八千精骑赶赴战场,此时此刻,犹如一柄尖刀,将景驹的兵马生生撕裂,碾得粉碎,项羽犹如天神一般咆哮着,所过之处血雨腥风,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战场形势逆转,景驹的军队本来尚可一战,现在却已毫无还手之力,溃败之势已成,面对后退的军士,秦嘉手起刀落,连杀数人,但依旧无法挽回士卒的纷纷溃逃。

秦嘉手下朱济石、樊余等将领纷纷带领部众边打边撤,最后逃离战场,剩下秦嘉率千余名亲随被困在核心垂死挣扎,困兽犹斗。

景驹见势不妙,心中恐惧,三十六计走为上,在手下亲信将士的拼死护卫下杀出战场,往彭城而去,希望能拉拢所剩无几的兵马逃亡梁地。

当景驹率着残兵来到彭城城下,大叫着打开城门时,血淋淋的一幕发生了,城头上丢下景驹直系宗族百余口的头颅,部分守城亲信早已身首异处。

城上一阵箭雨,很多败卒无处可躲,逃之不及,被当场射死在城下。望着宋义那张阴沉的老脸,景驹悲愤难当,悔不当初,泼口大骂宋义无耻阴险,当初婉拒自己的时候就该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景驹无奈之下仅率百余骑流亡。

半天时间,彭城之役落下帷幕,秦嘉战死,朱济石、樊余等降项梁,景驹逃往梁地,已是强弩之末,被项梁派兵追袭,惨遭杀害,至此,景驹势力彻底消失在秦汉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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