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同归于尽,唬得老耿头倒吸一口凉气,惊愕道:“你想干嘛?”
“冰康先生勿要担心害怕,晚辈的水性堪比‘浪里白条’张顺,虽然不能与鱼儿媲美,但是比常人要高出甚多,淹死一个年过半百的洋鬼子好比大熊吃豆芽——小菜一碟!”
“呵呵,”老耿头被黄孛形象的比喻说的脸色稍有缓和,说道:“我倒是听死去的孙老三提过两句,夸公子水性不错,但是大伙全都听说而已,从来没人见识过公子的真本事,我还是不放心啊!”
“冰康先生,咱独立团倒是有两人了解我,一位是黄坤,一位是老帘头,当初我们风雨无阻下淮河时他俩亲眼见识了我的水性,要是不信的话您老就把老帘头叫来,看看老帘头如何说法?”
老耿头见黄孛说得有鼻子有眼,知道黄孛说的是实话,可还是不敢答应,思考片刻说道:“黄公子,那长江可不比普通的江河湖泊,其水势浩大深不见底,光宽度就有几百丈,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玩笑可开大了,公子还是不要冒这种风险为妙。”
“水势大是对常人说的,像我们这种水性极佳的人只当做是一种刺激,活动活动筋骨而已,再说我要在船上和凤儿洞房花烛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敢以身犯险?”黄孛朝老耿头拱拱手认真说道:“冰康先生,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爷爷看待,有什么心里话也不隐瞒你,所以此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怕他们横生掣肘坏了咱独立团的大事,还望冰康先生成全!”
黄孛说的真诚恳切,令老耿头大受感动,打了个唉声叹道:“嗨!凡做大事者无不胜人者力,自胜者强,既然公子主意已定,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全公子一次,不过必要的救助准备还要做,你说让我们做什么?”
听到老耿头同意自己冒一次风险,黄孛放松心情笑道:“冰康先生,为了不让爱得莱德心生怀疑,等我们落江之后你让他开足马力向下游寻找,我会把洋鬼子凯伊的尸体先偷偷地托出水面,你们先把他捞上船,然后朝北岸方向寻找我,等把我救上船之后你握住我的手,我会给你一个暗示,然后把我送到洞房,”说到这,黄孛露出暧昧的笑容低声说道:“后面的故事到此为止,想知道的自己猜!哈哈哈……”
老耿头摇头笑道:“你这小家伙,真是古怪的很,把一桩生死大事描绘成良辰美景,若是让周凤姑娘知晓,说不定对君当歌: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老一少又说笑了一阵,便连肩来到聚餐的大帐,还没到帐内就听郭大嘴“咕得,咕得”的叫好声。等掀开门帘,大帐内仿佛开了锅似的,三四位独立团将士围着一位洋人正不停地推杯换盏,但见凯伊一手拎着酒坛一手举着瓷碗,摇摇晃晃对郭大嘴嚷道:“咕得,咕得,吃你屎,吃你屎!”说完,没等大嘴干了,自己一仰脖,几口就喝个精光,看得老耿头莫明其妙,转头问道:“公子,这洋人的喝法也用不着灌哪?用不到一时半刻自己就能把自己喝到桌下。”
黄孛还以为只有教自己外语的爱尔兰老头有这种癖好呢,没想到船长凯伊也这德性,再瞧看德国人爱得莱德,虽然不像凯伊那样鲸吸牛饮,但也是倒上半碗就一饮而尽,见到走进大帐的黄孛兴奋地眉飞色舞,举着瓷碗嚷道:“尊贵的密斯特尔·黄,快过来跟我们热闹热闹,我要用你们中国的美酒表达我的敬意,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美好的今天,我谨以此酒表表心意,为了友谊和美酒干了!”
没等黄孛走到跟前,爱得莱德已经一饮而尽,站在旁边的张小虎顺势递给黄孛一碗酒,窃笑地眨眨眼睛。黄孛心知肚明接过酒,到了爱得莱德身前说道:“爱得莱德,明日咱们就要同舟共济奔赴上海,这一路上还得指望你这位机械师保驾护航,你可千万别喝多了,若是安安全全到了上海,我就奖赏你一百个金币!”
一句话说得爱得莱德酒醒了一半,惊喜道:“黄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呵呵,我堂堂的朝廷重臣,岂能跟你说笑话?”黄孛端起酒碗连喝了两大口,巴拉巴拉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瓷碗里真的是清水。黄孛假装吐出一口酒气,拍拍爱得莱德的肩膀笑道:“只要不喝多,你随意,我过去看看老船长凯伊。”
黄孛对凯伊可没客气,上来就勾肩搭背又灌了一大碗酒,喝得凯伊歪在桌上一个劲喊“吃你屎”。黄孛为了速战速决,让马坤易掏出十几颗金元宝放在酒席上,让张小虎倒满清水说道:“密斯特尔·凯伊,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凯伊挣扎着挺起身子,盯着眼前的金元宝醉眼朦胧痴笑道:“明日是我回家的日子,只要我凯伊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翻身成为一名百万富翁!”
靠!都喝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发财致富,黄孛暗中嘲笑,端起碗一饮而尽,摇摇晃晃说道:“明日是我新婚的日子,为了表达我对你的尊敬,谁干一碗就拿一锭金子,这金子就象征爱情,谁得的越多谁就是对我和我恋人的最大祝福,”黄孛把碗朝下,卷着舌头说道:“先干为敬,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拿第一锭金子。”
话音刚落,六名印度阿三和爱得莱德全都拥上前,没等黄孛伸手制止,凯伊“咕咚、咕咚连干两碗,还没等把两锭金子揣进兜里,身体前倾后仰一头钻进桌底下,黄孛见状赶紧倒上一碗货真价实的口子酒,喝了一半也栽倒在地。
等黄孛被扶出大帐时,八位洋人有五位也一起被抬了出来,乐得黄孛闭着眼直哼哼,到了黄淑娟和周凤的帐前马坤易笑道:“团主,你是继续装醉还是让我们抬你进去?”
“洋人都回窝了?”
“嗯,除了那位年轻的洋人还清醒外,其余的都趴下了。”
“好!”黄孛甩开马坤易的扶持立刻恢复龙马精神,笑道:“你告诉弟兄们,今晚这顿鸿门宴只是一场大戏的前奏,明日才是真刀实枪的过五关闯六将,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若是我不在的话就听冰康先生的指挥。”
“团主,你又要上哪?”马坤易紧张地问道。
“呵呵,我哪也不去,我还继续当我的酒鬼,别忘了明早把我抬到小火轮上去!”说完,黄孛掀帘步入帐内,见黄淑娟和周凤正支着耳朵偷听自己和马坤易的谈话,满脸堆笑凑至跟前笑道:“两位姐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偷听什么呢?”
黄淑娟紧张地注视黄孛,秀眉一蹙问道:“什么鸿门宴?什么过五关闯六将?不是又要打打杀杀吧?咱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姐,哪有什么危险?我就是给马坤易提个醒,小心驶得万年船,明日我已经按你的意思让鲍鑫的堂弟鲍超为凤儿准备一顶花轿,让凤儿风风光光体验一下旅游结婚的乐趣。”
“孛孛,”周凤微笑地柔声道:“你真的准备用八人抬的金顶大轿送我上船?”
“八抬大轿?谁说的?”黄孛吃惊地问道。
“在你们胡吃海喝时鲍超偷偷找过我俩,问我有没有朝廷诰封,我说我被朝廷敕命为四品恭人的称号,他听后非常高兴,说什么既然是四品的恭人,那用八抬大轿做花轿也不为过,”周凤眨着一双大眼睛调皮地笑道:“他没告诉你?”
黄孛闻听心凉了半截,自己假冒圣旨给独立团的女眷诰封敕命了一大堆封号,别人可以糊弄,这万一传到曾国藩耳里非得露陷不可!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挽救,但愿自己在完成任务之前别露出马脚,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想到这,黄孛故作镇静笑道:“呵呵,看来鲍大哥想要给我个惊喜,不过让他失望了,明日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风风光光一起走。”
“孛孛,你和坤易大哥的话我俩都听见了,你为什么要假装喝醉的样子被抬到船上?难道你又要耍什么鬼主意?”黄淑娟疑惑地问道。
“嗨,二位姐姐有所不知,”黄孛避重就轻严肃道:“等你们明日到了长江边上看见那两艘小火轮之后就会明白我的苦衷,那两艘小火轮都是用精铁所铸,没有一个艄公却跑得赛过马车,浑身犹如披上一层战甲,遇上一般的木船不用开炮就能撞得粉身碎骨!我装成醉鬼就是想把这两艘快船收为己用,有了它们到上海才能畅通无阻,至于其中的玄机明日你俩就会知晓,时候也不早了,二位姐姐也早点安歇,明日一早凤儿还得梳妆打扮,我就不打扰了。”
黄孛站起身挨个拥抱一下,然后转身离去,这一突兀举动弄得黄淑娟和周凤百思不解,两人嘀嘀咕咕议论了大半宿也毫无头绪,直到三声梆响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