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爷,第二件事我想要潘家父子和苗长春的项上人头!若是能够生擒活拿那是最好不过。”
徐立状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枪炮不长眼我尽力而为吧,那咱们什么时候准备发起进攻?”
“呵呵,那得看苗佩林的一百艘战船什么时候到达……”
话犹末了,一位团练掀开门帘打断了二人谈话,说道:“州主,下游驶来一支船队,看规模十有**是苗佩林的水师战船。”
三人闻听急忙随团练来到舱外,老远就看见一支船队正向上游逆水驶来,黄孛急忙掏出单筒望远镜仔细瞧看,还没看一眼就被徐立状一把夺去,贪婪地摸着做工精致的德国造单筒望远镜把玩起来,气的黄孛伸手就要抢夺,急道:“老顽童,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把玩?等打完仗了我送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徐立状带着一脸J笑这才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过了片刻缓缓道:“嗯,是苗佩林的水师战船,带队的是他手下大将汤疯狗。”
言毕将望远镜仍给黄孛转身朝河岸走去,边走边嘟嘟囔囔道:“人小心眼也小,使一会儿千里眼就要哭鼻子,老朱,你们把船开回去,天黑之后把咱们所有的战船全都开到这里集合。”
到了岸上,三人驱马朝河神庙驶去,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场聚会被望远镜搞得突然变得寡味起来。
徐立状靠近黄孛歪着头一脸坏笑地看着黄孛,嬉笑道:“鼻涕虫,一个破千里眼就搅得大伙闷闷不乐,说你心眼小你自己还不愿意,你说我冤枉你了吗?”
“谁闷闷不乐了?我高兴着的嘞!”说着仰天哈哈两声,笑的像夜猫子叫魂似的比哭还难听。
不怪黄孛心里不是滋味,打从独立团东征西讨起,黄孛就对自己身上的两件法宝看得比命还重要:一个是,另一个就是单筒望远镜,丢掉哪个都好像折了腿似的,快赶上要黄孛半条小命了。谁想到跟老馋鬼溜达一圈单筒望远镜就要拱手让人,黄孛心里能不憋屈吗?平时尖牙利嘴的黄孛被徐立状冷嘲热讽噎的恨不得扯下对方几根胡子才解心头之恨。
“好了,好了,别嚎了,像狼叫似的,”徐立状不依不饶继续捉弄着黄孛,说道:“那千里眼暂时先寄存你那,别让人说我以老压小欺负你,等徐延当了独立团团主连你带物都交给徐延,”说道这,徐立状上下打量着黄孛笑道:“鼻涕虫,你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让我瞧瞧?”
听到这话,黄孛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想当独立团团主纯属白日做梦,挽起袖子露出小胳膊上的袖箭对准徐立状笑道:“老顽童,我这还有一件秘密武器,想不想现在就尝尝是什么味道?”
黄孛一露出袖箭就吓了徐立状一跳,瞪大眼睛吃惊地嚷道:“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要是哪个冒失鬼把你给惹急眼了,稀里糊涂把命丢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快收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东西。”
“呵呵,你也有害怕的东西?”黄孛放下衣袖笑道:“老顽童,这袖箭是空的,我平常就是用它吓唬吓唬胆小之人。”
黄孛睁眼说瞎话,上次在两水洼用掉了八支袖箭还剩四支,虽然数量少,但足以要了徐立壮四回老命,这一路上黄孛一直寻思着等霍丘兵工厂建立起来之后,一定先让铁匠们给自己再打造一批,而且多多益善。
见徐立壮将信将疑的表情黄孛心情大好,言归正传道:“老顽童,苗佩林的水师战船既然来了,明天一早我们独立团先开第一炮,你们随后开始行动怎么样?”
“可以,不过我先带你们去一个绝佳的伏击点,保证让你们打得即过瘾还舒服!”
不大一会儿三人回到河神庙,等独立团后续大队到达后便跟着徐立状朝西驶去。
队伍穿过一片荒野趟过几条小河,又跑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众人跳下马又在树林中穿行了大半响才走到尽头。
“看见前面的土坝了吗?”徐立状用马鞭指着前方不远处一道像河堤的土坝道:“土坝前面是淮河,河对岸就是三河尖,你把打炮的好手叫来,咱们一起观察一下对方的防御部署。”
很快,黄孛叫来西门强跟着徐立状来到土坝后,刚一探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离土坝十几米远就是缓缓流淌的淮河,河对面是一个呈“人”字形的河湾,河水因为地形的限制在这里流速变得极其缓慢;“人”字形两侧俯卧着两道高大城墙,一队队练勇来回地在城墙上巡视着,十几门土炮沿着“人”字形城墙垛口瞄向河道;在对岸正中间是一个简易码头,一条大道把码头和近在咫尺的城门连接在一起,十几个渔民正搬运着竹筐,河面上除了七八艘小渔船外别无他物,显得河面空荡荡的。
为了看得更清楚,黄孛掏出望远镜刚准备瞧看,还没抽出第一节突然想起了旁边的徐立状,赶紧递到徐立状跟前讪笑道:“徐爷爷,您先来!”
“呵呵,算你鼻涕虫懂事理,拿别人的东西就得讲礼貌,你自己瞧吧,那城墙上还有我一泼N呢。”
黄孛笑了笑赶紧仔细观察,徐立状在旁边指点。
“三河尖有两道城门,眼前的是南门,你们这里一打响徐家军就开始功打他的后门,争取在他们没上船之前就消灭潘家父子和苗长春,省的浪费你们的弹药。”
黄孛放下望远镜指了指西门强低声道:“老顽童,我这位兄弟的小姨子被潘家父子抓进去当小妾,到时候别打红眼了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再说,那‘小诸葛’苗长春是那么好对付的?到时候别吃不到羊R反惹一身S。”
“去你的乌鸦嘴,”徐立状轻轻打了黄孛一拳,隔着黄孛小声问西门强,“喂,小伙计,你小姨子是给潘凯当小妾还是他儿子潘立勋?多大了?”
西门强可不敢像黄孛那样没大没小,恭敬道:“徐州主,她叫王春梅,刚过十六,给他儿子潘立勋当小妾。”
“作孽啊!这方圆几百里被潘立勋这个驴C的祸害死不知多少了,亏得你们现在来,再晚来几个月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徐立状摇头叹道:“今晚我们帮你把小姑娘救出来,你自己也争口气,等一会下游驶来一百艘战船,它们就停留在这片水域,你一定要把他们赶到下游去,有没有信心?”
“徐州主放心,到时候一艘不剩全都赶走,谁不听话我就让他见王八!”
“好好,那你就在这里先监视一会,等船队到了喊我们。”说完缩回身子仰脸朝天躺在土坡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倒出一把花生米开吃起来。
黄孛见状收起望远镜爬到跟前伸出手笑道:“老顽童,咱俩倒底谁身上的好东西多?”
徐立状斜愣着黄孛一眼,慢腾腾递给黄孛一把,又从怀里掏出一根腊肠晃了晃说道:“你说呢?”
气的黄孛一把夺过来掰下一半,剩下的仍给徐立状,两人嬉笑打闹哪有一点三军统帅的样子?看得众人掩口嗤笑,吃饱喝足又迷糊一觉才被西门强叫醒。
“团主,团主,来了。”
两人急忙爬回土坝,但见两排战船正有序地驶入码头,按东西方向沿着河岸排成一排足有两里多。过不多久,从最大一艘战船上走下几名穿着团练服饰的首领,与迎面从城里走出的一大群人汇合在一起,离得远俩人只能看见对方互相抱拳寒暄,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
黄孛赶紧把望远镜递给徐立状说道:“徐爷,看看人到齐了没有?”
这回徐立状不再跟黄孛客气,举起望远镜认真观察起来,过了片刻说道:“都到齐了,除了你要的那三人外,还有苗佩林的水师大将汤疯狗、潘垲的妹夫李熔铸。”
别看徐立状已经六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看得清清楚楚,聚集在码头上的众人正事潘家父子和从高塘镇逃到这里的苗长春一众人。
三河尖潘家大院会客厅,一张圆形饭桌堆满了大碟小蝶,周围围坐着六人,潘家的太上皇潘垲坐在朝东的主位上,靠左侧是自己的亲妹夫李熔铸和大儿子潘立勋;靠右侧则是苗长春、高塘镇周元丹和刚刚赶到的水师战船大将汤疯狗。
身着绀色长袍马褂的潘垲头戴灯笼纹如意帽,右手的小指上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一边剔着三尺胡须一边和颜悦色说道:“长春,一百艘水师战船已经到位,这回可以安心地在三河尖大展身手了,可千万别偷偷地中途溜回寿州撇下我潘家不管,咱们现在可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丢一个剩下的也好不哪去。”
“嘿嘿,老爷子说笑了,那六安的黄孛胃口大着的了,不把他掐死在萌芽当中淮北所有的大户都没好日子过。”苗长春嘴上说的漂亮,其实内心还真有此意,只不过被表面一团和气的潘凯点破只能挑好听的话搪塞对方。
“苗先生,我们路过三岔河河口时看见了徐立状的坐船,”紧挨着苗长春的汤疯狗被苗长春一句话提醒,赶紧道:“这老不死的过河会不会跟黄孛的独立团勾搭在一起?”
苗长春沉思半响道:“按道理不应该,那黄孛可是六亲不认的主,打着朝廷的旗号专杀各地大户,那徐立状别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沾亲带故的黄孛也不会放过他,他不至于拿徐家千万的资产冒这个风险吧?”
这回苗长春可看走眼了,徐立状不仅跟黄孛联合在一起,还抱着吞并独立团的野心。
长得文质彬彬的李熔铸接过话奇道:“长春先生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朝廷为什么任由他如此胡来而不拿他是问?咱淮北这么多响当当的人物也没一个像他这样的肆无忌惮地杀人越货?他依仗的是什么?”
李熔铸,子吾苦,秀才出身,虽然入赘潘家,但是为人还算正直,如果说潘家还有一个好人的话这李熔铸还算半个。
苗长春听完李熔铸的话苦笑道:“吾苦兄有所不知,这黄家小儿狡猾着了呢,他所干的一切坏事都打着朝廷的旗号,再加上朝廷里有靠山给他撑腰,这个税那个捐的从来不差朝廷的一文钱,把上到皇上下到小小的知县都打理的滴水不漏,每掠夺一个地方不仅没受到斥责反而大受褒奖,短短不到一年工夫就从一个小小的团练守备升到六安总兵,这里的道道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C!我管他官有多大,背后的靠山是谁,敢犯我潘家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潘立勋鼓着金鱼眼吐沫星子横飞大声嚷嚷道:“就算皇帝老儿来了我也拔下他几根毫毛下来!”
“放P!”潘垲见自己的混小子又开始胡言乱语,抓起筷子就砸向潘立勋,被潘立勋轻松躲过,李熔铸赶紧站起身劝和道:“立勋,还不赶快给老爷子赔罪?亏得苗先生不是外人,这要是传到外人耳里那不是招来无妄之灾?”
不用李熔铸解释,在坐的除了潘立勋不明老爷子为何有如此反应外剩下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苗长春知道自己的义父有野心,为了攫取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从来没放过学朱元璋“高筑寨,广积粮,先灭贼,后称王”的政治策略;而潘家父子则首鼠两端,表面上与苗佩林称兄道弟,隔三差五地派个人出个枪的帮助苗佩林,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就优柔寡断两面讨好,即不得罪苗佩林背地里还讨好胜保、袁甲山等朝廷大员,甚至连湖南的曾国藩都不放过,极力表白自己“且言贼中情形”,为此被曾国藩认定潘家父子虽有叛逆之心却未敢公然背叛朝廷,和苗佩林不是一路人,没少私下里替潘家父子说好话。
潘立勋哪知道这里的勾心斗角,见一向护着自己的姑父都埋怨自己,知道此次惹得祸事不小,急忙站起身刚想请罪被苗长春打住说道:“潘爷,立勋兄这也是无心之过,何况黄家小儿还真打着咸丰的旗号招摇撞骗清剿咱潘、苗两家,人家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咱们再跟他客气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啦,”苗长春好不容易把潘家父子绑在自己的战船上,怎能还让潘凯像以前那样首鼠两端?为了彻底打消潘凯的顾虑转头对汤疯狗说道:“汤将军,你刚才说的也不无道理,为了防止徐立状和黄孛勾搭在一起,你现在就去安排十艘战船在三岔河附近巡视,连一只木板都不许放过,等你回来我们再为你接风洗尘。”
“是,先生。”汤疯狗抱拳敬礼转身离去。
潘凯别看六十多岁,再活一百年也不是苗长春的对手,被苗长春几句成破厉害的话就打消了畏惧,端起酒杯开始张罗起来,不一刻大厅里便开始推杯换盏变得其乐融融,喝到酣处甚至把怡香园的三位歌妓叫到大厅来歌舞助兴,直到华灯初上才各自散去。
喝得醉醺醺的潘立勋搂着自己的歌妓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庭院,见王寡妇的妹妹王春梅的房间还亮着灯光,顿时兽性大发抱起歌妓闯进卧室,连恐带吓*着俩女共赴巫山,稍有不顺不是拳打脚踢就是破口大骂。
王春梅刚过十六岁,自从被潘家父子从邓家铺子掠到潘家大院后饱受潘立勋的摧残,未经人事的少女早被折磨成待宰的羔羊,哪敢说半个不字?怡香园的歌妓虽然久经沙场,但是连番的遭遇已经生不如死悲愤欲绝,两个弱女子被五大三粗的潘立勋折腾到大半夜才偃旗息鼓。
潘立勋有个习惯,每当做完那事就会一脚把女人踢出屋外,王春梅早已领教过多次,见潘立勋已经发泄完兽性抓起衣裙就朝门口跑去,剩下的歌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碰”地一声飞出室外,摔得眼冒金星连哼都没哼一声昏死过去。
王春梅抱着歌妓默默地只能以泪洗面,直到听到卧室传来打雷般的鼾声才轻轻摇醒昏厥过去的歌妓,用手捂着歌妓的嘴小声说道:“姐姐,千万别出声,跟我来。”
王春梅领着遍体鳞伤的歌妓来到对面的偏房,关上门给俩人各找来一套衣服换上这才抱在一起轻声啜泣,各自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当提到独立团时两人突然找到共同的话题,擦干眼泪都露出久违的笑容。
“妹子,”歌妓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就是为了躲避独立团的追击被苗长春和他的手下掠到三河尖,刚才我在会客厅里听他们说独立团已经打到淮河南岸了,也许再有两日咱们就能脱离苦海。”
王春梅闻听此话又惊又喜,侧耳听着如雷的鼾声才放下心低声道:“姐姐,那独立团是我姐姐和姐夫领来的,是为了来救我的。”
一句话惊得歌妓半信半疑,张大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王春梅便把过年期间王寡妇和西门强看望自己和打探三河尖兵力部署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听得歌妓一会儿两眼发光一会儿唉声叹气,说道:“妹子,就算独立团来了我们也难逃虎口,因为在独立团没破城之前潘立勋一定会提前带我们逃出三河尖,或者杀死我们,除非……”
“除非什么?”歌妓的话吓得王春梅六神无主,两只小手不停地摇晃着歌妓的胳膊追问道:“除非什么?姐姐快说啊?”
歌妓咬住嘴唇紧张地思忖半天才道:“除非咱俩提前杀死这个王八蛋畜生才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