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佛节后没几天就是谢澜的庶妹谢湄的十五岁生辰,谢湄毕竟是庶女,及笄礼不可能办的多隆重,不过路氏对四房的三个女儿在吃穿用度上向来一视同仁,及笄那天该有的新衣裳和新首饰是不会少了谢湄的份的。
谢湄很早就盼着去做新衣裳买新首饰了,正好谢澜这几日都在家,不去庄子上,路氏以为谢澜对侍弄花木没了兴趣,也没多在意,让谢澜领着谢湄去挑选首饰。
两个人先去绸缎铺子,给谢湄挑了一匹晚霞色的杭绸,又去了银楼。
银楼的女掌柜出面接待了她们,看两人穿着不算华贵,只给她们看了几样鎏金的首饰。谢湄当然想在及笄礼上穿戴的体面一点,有些看不上这些鎏金首饰,正要和谢澜出去的时候,谢澜听到外面有人叫道:“五妹妹!”
她抬头一看,谢滟带着谢洛还有两个女孩从马车上下来,朝她们走了过来。
谢湄笑的甜甜的,对谢滟说道:“四姐姐好,十二那天是我及笄,四姐姐可一定要来啊!”
“那我提前恭祝六妹妹了!”谢滟笑的婉约温柔,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又看着谢湄,说道:“六妹妹也长大了,长成个大美人了呢!”
谢湄笑的十分羞涩,刚要说什么,谢澜问道:“四姐姐,你们也来买首饰?”
“不是。”谢滟摇头,笑道:“我们准备去莫愁湖,路过这里,三姐姐瞧见了你们四房的马车,过来一看,你和六妹妹果然在这里。”
谢澜笑了笑,没有接话。
“五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谢滟拉住了谢澜的手,轻声问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澜,尤其是谢洛,一副“你可别不知好歹”的架势。
谢澜笑道:“四姐姐这叫什么话,我是那小心眼爱记仇的人吗?”
她一点都不想和谢滟再这样虚情假意的聊下去,在外人看来完全一副亲热好姐妹的模样,不管有没有谢滟合伙徐媛意欺负恐吓她的事,她都没有办法再把谢滟当成一个纯良无害的大家闺秀了。
“我的好五妹当然不是!”谢滟笑着点头,又说道:“我们问秋社有个姐姐过两个月就要远嫁了,空出来一个位置,我想请五妹妹进来,不知道五妹妹愿不愿意。”
谢滟笑容端庄,语气真诚,眼神都透着一股姐妹情深的味道,仿佛要不是她十分喜爱谢澜这个妹妹,绝不会把这么好的位置留给谢澜一样。
“四妹妹。。”谢洛又惊又气,惊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谢滟如此看重谢澜,气的是她自认是和谢滟关系最好的姐妹,谢滟却没有邀请她入诗社。
“我不懂作诗。”谢澜抱歉的说道。
谢滟笑着说道:“五妹妹不必过谦,琴棋书画你都学过,即便一点都不懂,进来了大家可以教你,时间长了就会了。”
“多谢四姐厚爱,我想还是算了吧。”谢澜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懂,和你们差距太大,去了也是拖后腿,让大家都玩的不痛快。”
“怎么会呢!”谢滟笑道,“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想好了,随时都能来找我。”
谢澜仍旧摇头,“四姐姐,多谢你的好意了,我平时要帮我母亲打理花木庄子,实在没空加入你的诗社。”
“你怎么这么糊涂!”谢洛气的不行,“四妹妹好心邀请你进诗社,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你还不领情!真不知道你那个鬼花木庄子有什么好,正道不走走下道!”
谢澜看了眼谢洛,微笑着问道:“三姐不是和四姐关系最好吗?怎么,四姐姐没有邀请你加入诗社?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四姐才来找我的呢!”
什么是正道什么是下道?赋诗填词才是杂学,正经读书人做的是八股,风花雪月又不能管的了温饱。谢滟父兄给力,家世优渥,不愁吃穿,才去钻研这些杂学。她就是跟在谢滟身后,顶多也是像谢洛一样,当个可有可无的跟班和拥趸,既帮不了母亲,也改善不了四房的境地。
谢洛一下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羞窘尴尬之下,看向了谢滟。
“是这样的。。”谢滟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稍微想了想,立刻笑道:“三姐姐马上就要说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京城,若是婚期很近,又要远嫁,岂不是还没入诗社就要走了,所以我就没邀请三姐姐。不过我们诗社每次活动,三姐姐都在,就是我们诗社的一员。你说对不对,三姐姐?”
谢洛笑的连连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四妹妹考虑的很周到。”
“那你们先挑首饰吧,我们去莫愁湖了。”谢滟说道。
等谢洛和另外两个女孩上马车的空当,谢滟突然问谢澜:“听说浴佛节那天你和四婶也去鸡鸣寺了。”
“是啊。”谢澜笑道。
见谢澜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谢滟只得又笑着说道:“后来有人朝我母亲打听,问四婶是怎么认识宛平大公主的,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宛平公主邀请四婶去浴佛节!五妹妹和四婶什么时候认识了宛平公主,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这可是好事啊!”
若是前世,单纯的谢澜肯定就信了谢滟的话,但现在,谢澜十分怀疑根本没人向谢二伯母打听,是谢二伯母自己打听出来的。
怪不得今天善心大发,邀请自己加入诗社呢!原来谢滟以为她们入了宛平公主的眼。
“四姐姐误会了!”谢澜连忙说道,“我们哪里够格认识宛平公主呢!不过是我们和宛平公主在同一天去了鸡鸣寺上香,有幸碰到了,宛平公主觉得是个缘分,看我母亲是信佛之人,就跟庙里的主持说了一句,让我们也来参加浴佛节庆典。”
谢滟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别人再问起来,我们可要好好跟人家解释清楚了。”
“是这个理。”谢澜说道,“宛平公主心宽仁善,好意请我们参加浴佛节庆典,我们若是不知轻重,故意含糊其词,让人误会我们和宛平公主关系亲近,好像要借人家的势似的,就不好了!”
听了谢澜这几句别有深意的话,谢滟笑的很是勉强。
她和谢澜告辞后,就去了莫愁湖,回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今日我碰见谢澜了。”谢滟对谢二夫人说道,“问了她宛平公主的事。”
谢二夫人问道:“那她怎么说?”
“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谢滟不屑的撇撇嘴,“宛平公主怎么可能看的上四房的人?肯定是四婶碰上了宛平公主,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软磨硬泡让宛平公主答应她让她参加浴佛节庆典的!谁都知道宛平公主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之人,面子上抹不开,又看在谢家的份上,给了四婶一个顺水人情!路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走的通宛平公主的路子?”
谢二夫人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是你父亲听说后很在意,一直催我去问问你四婶。可我若是去,身份上不合适,就只能让你去试试,小姑娘闲聊几句,打听起来方便。”
“咱们家干嘛这么在意宛平公主?”谢滟奇怪的问道,
谢家是清贵,做官的都是手握实权的要职,宛平公主虽然尊贵,但她不参与朝政,薛驸马也只是挂了个闲职,谢家实在没必要如此紧张宛平公主。
“我也不太清楚,回头问问你父亲。”谢二伯母含糊的说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等晚上谢其盛应酬回来,谢二伯母将谢滟从谢澜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肯定不是咱们想的那样,四弟妹不过是个卖花的,哪能入了宛平公主的眼?”谢二夫人说道。
谢其盛坐下喝了杯浓茶,吹了会儿夜风才醒过酒来,慢悠悠的说道:“宛平公主虽然一向与人为善,名声很好,可也不是见人就帮的老好人,而且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出门见人。她肯送四弟妹这么一个人情,说明还是喜欢四弟妹这个人的,许是因为两个人都信佛。。四弟妹那里,还是要好好的处一下。若是能从四弟妹那里想办法搭上宛平公主的路子,就再好不过了。这种事情,我们男人出面肯定很容易和薛驸马薛公子搭上话,却不大合适,显得我们谢家急功近利,吃相难看。。”
谢二夫人点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觉得靠路氏一个卖花的小商贩搭上尊贵的宛平公主简直是天方夜谭,又说道:“我也去我娘家问一下,看有没有谁和宛平公主有些私交的。”
“这也是条路子。”谢其盛说道,“对了,你没跟滟娘说什么吧?”
“你不让我说,我肯定不会说的!”谢二夫人笑道。
谢其盛满意的点头,“柳家的姑娘病了这么长时间,我看是要不好了,便是柳丞相把消息瞒的再严,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这事说不准,万一柳家姑娘的病要是好了呢?又万一柳家姑娘拖了三五年才闭眼,滟娘十五了,等不到皇太孙殿下重新选妃的时候。”
“你把滟娘选为太孙妃的希望押到宛平公主身上,会不会太冒险了?”谢二夫人疑惑的问道,表情显然很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