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和郭老夫人都神色如常,只有周少瑾,私下和春晚感慨:“想必是杭州分号的听说了郭老夫人赞扬了宁波分号的那两棵桂花树,所以特意移来的。这个季节,也不知道这两棵桂花树会不会活。”
春晚睁大了眼睛,道:“要是不能活怎么办?”
周少瑾想了想,道:“可能会再移植两棵差不多的来,反正我们又不认识。”
春晚咋舌。
有丫鬟请周少瑾到正厅里用晚膳。
周少瑾换了件粉色素面镶草绿色芽边的褙子,梳了个双平髻,戴了南珠箍,去了正厅。
郭老夫人已更了衣,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绾了个圆髻,并插了对赤金填羊脂玉双桃簪子,穿了件秋香色仙鹤衔灵芝的湖绸褙子,面色红润,看上去很精神,正和一个四十来岁,穿了件鹦鹉绿茧绸褙子的妇人说话。
看见周少瑾,郭老夫人笑盈盈地招着她招呼,并指了那妇人对她道:“这位是王太太,杭州分号二掌柜的太太,我们这几天的吃穿住行恐怕都要麻烦王太太了。”
她们在这里暂居,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分号会和宁波分号一样,派个熟悉周遭事物的人来招待她们,周少瑾没有想杭州分号的居然派了二掌柜的太太。
她笑着给那位王太太行了个福礼,尊称了一声“王太太”。
王太太忙侧过身去,连称“不敢”。看周少瑾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与好奇。
周少瑾只当没有看见,给郭老夫人行过礼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郭老夫人身后。
那王太太见了笑道:“晚膳都已经摆好了,您看是现在摆上来还是等四老爷回来之后再摆上来?”
郭老夫人就周少瑾:“你饿不饿?”
周少瑾笑着摇了摇头,道:“下午吃了很多的零食,此时还饱着呢!”
郭老夫人就笑道:“那好。我们就等四郎回来了再传膳——他一来就被几位闻讯赶来的掌柜给围住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完话呢!”
周少瑾笑道:“正事要紧!要不我陪着你在院子里走走?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院子后面好像有假山池塘,我们正好可以去那边看看。”
郭老夫人在船上睡了一下午,此时精神正好。闻言就笑着对王太太道:“王太太,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王太太自然是欣慰相陪。
一行人去了院子后面。
太石湖堆成了个假山,山顶是个红漆六角凉亭,假山旁有个池塘,除了种着几株莲花,一对鸳鸯在湖中悠闲自在地游着。
周少瑾直盯着那鸳鸯看。
郭老太太失笑。道:“也不怪你好奇,我们府里仙鹤都养了两只,却没有哪个房头养鸳鸯的。你是第一次看见吧?”
九如巷还养着仙鹤?
周少瑾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瑾赧然点头,道:“我听人说这鸳鸯若是死了一只,另一只决不独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王太太笑道。“之前这池塘里养了两对鸳鸯,后来有一只死了。另一只绝食而亡。如今就只剩下这一对鸳鸯了。”
她们正说着话,游来一群锦鲤。
王太太就拍了树枝逗那锦鲤。
或者是常有人这么逗它们,那些锦鲤也不怕生,张着嘴衔着那树枝玩。
王太太就吩咐小丫鬟也折根树枝给周少瑾。
周少瑾觉得这像小丫鬟才干的事,把树枝递给了春晚。
春晚十分机敏,学着王太太的样子逗着锦鲤。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只在旁边观看。
程池回来了。
他笑着问:“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说怎么厅堂里没人呢?”
周少瑾上前给程池行礼。
郭老夫人笑道:“我们这不是正等着你用晚膳吗!”
程池道:“我一天到晚没有个定时的,您等我做什么?还怕我饿着肚子不成!”说完。朝那王太太点了点头,客气地道:“这几天就辛苦王太太了。”
王太太可能没有想到程池会对她这样的礼遇。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四老爷夸奖了,这,这本是妾身应该做的事,不敢当四老爷‘辛苦’二字。”她说着,忙问:“现在要摆膳吗?”
程池朝郭老夫人望去。
郭老夫人则瞥了周少瑾一眼,道:“摆膳吧?还是下午在船上吃了点点心的。”
程池笑着点头,请王太太传膳。
王太太忙下去安排。
等到程池等人开始用膳,她去了茶房指使丫鬟沏茶,抬头看见一个穿金戴银,却作丫鬟打扮的小姑娘,面生的很,一双眼睛波光粼粼的,天生就透着几分妩媚。
这样的人品,十之八、九是郭老夫人身边服侍的大丫鬟。
她忙笑着上前问了一声:“姑娘这是有什么吩咐呢?”
“也没什么。”珍珠笑道,“老太太这些日子多在船上,二表小姐怕老夫人身体不适,这些日子让给老夫人用老君眉,特意让我拿了茶叶过来,跟茶房的几位姐姐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