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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国治下是越来越热闹了。
作为一名常年走南闯北的行商,见惯了乱世中的萧条景象,赵原对这方面感触最深。
本地百姓越来越富足,售卖的商品只要合适,就没有卖不完的,自然吸引更多如他这般的商队到来。
洛阳城中非官方的大客舍有三十多户,可左右问下来,竟然没有一家空闲的,自己的商队近百号人,最后只能分开才住下。
自家居住的这间客舍,共有三间大通铺,十多间单间,商队伙计、管事,加两三个游侠,就填得满满的了。
客舍生意越来越好,几年前赵原往来河南郡时,这边客舍多还只是良民兼顾照管,现在的客舍主人却已经几乎都是一等功民。
向客舍主人购买的吃食,自有管事给伙计们分发下去,赵原坐在客舍客厅里慢慢享用自己的吃食,回忆着这块土地上的变化,偶尔才与自己请来的三名护卫交谈一二,或打量几眼门边案几后的两位带剑游侠。
大家都在用食,不过只有住单间的客人才在客厅用飨,伙计们就只能蹲在院子里。
“子亭!子亭!”
厅外院中突然传来急促的叫声,声音很熟悉。
子亭是他的字,赵原心中一紧,大声答道:“阿叔,我在此!”
听到答话,那人顿时向厅门奔来,脚步声很重。
来者是他商队的大管事,父辈时就得用的人物,为人很稳重,这几日领着部分伙计住在另一家客舍的,看他出现在厅门外时喘着粗气急迫的模样,赵原更吃一吓,急起身问:“何事?”
大管事也看见赵原,面现欢喜色,急跨过门槛奔过来。
不想他年纪大了,这一路都是小跑来的。嘴中在粗喘不说,脚也早软了,到一名游侠案几前时,突然失力跌倒。
这一下。他的手臂打翻案几上一碗羹,里面的汤水大半泼到那游侠衣袍上,大管事身上也沾了好多。
游侠顿时大怒,拿起之前搁在案上的剑,起身按剑怒斥:“老货!可欲寻死!”
赵原已迎上前。【ㄨ】急扶起自家大管事,再不跌向游侠赔礼:“勿罪!勿罪!定赔浆洗钱,再请酒食!”
“我辈可为此等物所动?”
游侠儿不依不饶,平日甚得厚待的三名护卫也提刀起身,站到赵原身后。
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厅中其他用食的行商、护卫忙起身避到角落中去。
那游侠的同伴亦在旁相劝,游侠儿还是怒气不息,眼瞪着三名护卫,眼看就要拔剑。
“且止!”
一道女声适时响起,众人回头看。却是店主之妻提裙小步快冲过来,边走边大声再喊:“且止!”
妇人也敢涉入其中?趁欲拔剑的游侠略发怔的功夫,那店主娘子已拦到赵原和大管事身前,对游侠盈盈笑道:“尊客想是闻劝侠榜文而来,岂可再随意行拔剑逞强事?若如此,与甘宁辈又何异?”
劝过一句,店主之妻再正色道:“洛阳为大元都城,河南尹、洛阳令又弃容白昼生此等事?望尊客三思!”
旁边,赵原又一再赔罪,保证赔偿浆洗、饭食。游侠方在同伴拉拽下回房去更换衣物。
赵原谢过店主之妻,又向其他客人告过惊扰之罪,才问大管事:“阿叔,何事如此急?”
大管事看看周边人等。附他耳边小声道:“我闻洛阳官寺发告,欲寻行商为大元国售物,事成可得授一等功民之户,心急告于子亭,不想倒惹是非.......”
“当真?”听闻这话,赵原几乎都要炸起来。
眼巴巴地看着大管事点头。又急看左近人等一眼,赵原同样压低声音道:“我往官寺探听仔细,阿叔自寻那游侠儿告罪,多赔些钱财也无妨,只勿为此生事就好。”
让三名护卫陪着大管事,他急急忙忙套骡子出门往官寺去。
赵原是徐州东海人,带着一支商队。自从六年前第一次贩盐到河南后,此后就每年必来,最近这一二年,更是三四个月就跑一趟,货物采买销售都已经以此地需求为主。
了解越多之后,赵原就觉得自己越发喜欢上这个地方。
货物远售它方,世人只知道价格比原产地番了几倍,商人自然利厚,却不知其中的苦处———贼寇劫掠、兵吏勒索、官府关税,如此摊铺下来,真正获利能剩下多少?若不番几倍价格,商人还如何生存?更不用说,稍微不小心,损失财货还只是小事,是否得保住性命才是最最要紧。哪一次不是自出门时起,家中亲人与自己都提心吊胆的?
乱世中走过,才发觉似乎只有进入邓公治下,才不会遇到这些麻烦事。
然而欢喜之余,对于此地也产生另一种憎恨,那就是只有一等功民才能经商,自家做买卖之外别无它长,若落籍于此,就只能做户普通的平民!
这些本地功民商户,看他们这些外来者时鼻孔似乎都是朝上的。
乱世中难得的安宁之地,越喜欢这块土地,他就越讨厌只有一等功民才可经商的法度,若非被这限制着,他毫无疑问要将家人全迁过来!
商贾商贾,自古行为商,坐为贾。严格说来,大元国户籍下其实并无商人,这些一等功民之户开设商铺贩卖货物,只能称“贾”,而不该称“商”,但自己若能走大运如那刘绪般得赐一等功民户籍,就算放弃最擅长的行商改为坐贾,又算得什么?难不成谁还真乐意年复一年提着脑袋去逐利么?
有刘绪之事刺激,赵原也曾想过到何地去寻些船料来卖给大元,只可惜一来他没有采购的门路,二来船料沉重,他是惯走陆路的,只有几十匹骡马,就算买到,路途遥远要运送过来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