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今日为何事相聚?”
“如你一般毫不知情!先前我亦想问。”
两人算是雍丘同乡人,夏侯盛又在懒顾麾下任职,关系自然比别人要多近几分,谢允坐下后,便开始互信探问,旁边人也在低语私话。
看架势,似乎除郑然本人外,没人知道这次聚会的目的,莫不成至此时,这厮还有心聚会友人?
谢允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十余个,都是同样年轻,同样在河南长大的,估摸是见人来齐,发起人郑然方才开口道:“今日我邀诸位来此,只为一事!”
最近尽焦躁得狠,谢允已按性子等得半个多时辰,见终算到正题,忙打起精神听他往下说。
略顿一顿,郑然才继续道:“今主公染重疾,生死难知,河南已有诸多不稳相,我等太平道徒却需早为谋划!”
“住嘴!”
“你欲作死?”
“贼厮好大胆!”
谢允、夏侯盛虽是黄巾流窜时掳掠相随的,然随之日久,亦跟着懒顾、车黍、邓仲等信了大贤良师。再看今日聚齐的年轻人们,除彼此熟悉外,还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都信奉着太平教。谢允妻舅田磊等便未被邀。
只是这一小群人,也是最拥护邓季这位疙瘩大哥的,因邓季之病已是焦心得紧,听郑然如此开场白,顿都大怒,七嘴八舌出声呵斥。
谢允亦怒气难遏,随夏侯盛怒声呵斥过郑然后,尽面色不善,手已按在腰中剑柄上。
群情汹汹,郑然面色却丝毫不变,再次道:“主公重病,河南不稳,太平道总需得有出路!”
“你究竟欲何为?”谢允少时便是孩子王,如今在这群青少年中算是极有威望的,此时手按剑柄,紧盯着郑然,怒声道:“若欲论太平道出路,足下自往三崤山中寻常老等计议便是,何需我等?”
“常老等年岁已大,平日又不理事,寻之无益!”郑然冷冷道:“若要计议教中前景,非你等难成事!”
项文在旁,亦冷笑对郑然道:“足下未免高看自家,我等何人似能从你叛者?”
郑然不屑以对,又随口答他:“我虽不才,幸尚能自知,不敢叛河南,更未望一语出而得诸位听令!”
谢允、夏侯盛俱狐疑问道:“你究竟是何意?”
郑然方又回复往日阴冷模样,正色语道:“今主公大病,诸军卒兵、三郡官吏俱多不安,此易滋宵小辈之叛心,本地乱相已渐生!若主公终不得治,恐不久三郡为豪强所有,不复为太平道之乐土也!”
见众人收回怒气,慢慢开始沉思,郑然再道:“天下纷乱十余年来,各地黄巾俱已渐灭,观天下间,唯有我三郡之太平道可得安、可成事!然值主公之染病,未有可继者,亦复艰困,若不思变,大难将不远!”
所到这,郑然面上露出痛楚模样:“我本徐州民,幼时因乱随家人入蛾贼,然四方艰难,群雄将我等自青徐撵入兖州,好不易得逃往河北,又为公孙瓒所击,一路逃来,如同丧家犬般惶惶不可终日,父母兄妹尽倒毙于沟壑,唯我独活流浪于冀州。沿途人肉、树根为食,朝露、寒冰解渴,泥泞、雪地中酣睡,遭过九死一生。幸在涉侯国投邓公,才得保此贱躯,争得性命在!若不欲再如前般为丧家犬,须得守我河南不乱,便主公身死此局亦不变!”
逢此乱世,命不由人,这些青少年谁又少受过苦楚?被郑然话语引动心中旧事,却尽都伤感、沉默下去。
良久,项文又复抬头问:“如何保我河南局不变?”
这般问便已是认同先前之语,郑然答道:“我本才学不足,苦思良久,方以主公所置监察之例得一策在此,故请诸位来共议:我河南军雄政明,外敌本不易侵,所虑尽在内患!何不聚我等教众之力,各查访军中、官衙之事,若果有贼厮辈起乱,可纠合往报,当能多防乱事起,无论主公后世如何,三郡可得稍安,局不至大坏,如何?”
人群中有人不满道:“此等事自有监察处之,何需我等?”
郑然摇头,道:“监察在明,贼厮辈若欲起乱,岂能不妨?或有遗漏处,不如我等暗中行事便宜!”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便有数人颔首认可,郑然喜道:“我等便为‘太平众’,可尽邀约教众参与,暗告留心此事,当使三郡地得安!”
见身边已有多人雀跃,项文、夏侯盛却略感不安,太平道如今在邓季麾下势力已是最大,可算三郡之根本,若郑然之议得过,依此暗中串联起来的人不知要有多少,对官府来说,不定又是个隐患。
谢允却已质问出声:“郑知应欲挟此太平众谋私欲乎?”
“早知你等当问此语!”郑然傲然一笑,又不屑道:“此事非为私欲,太平众在暗,并不许有魁首,是否愿为诸位可自决!然若有检举叛乱事而邀功于上者,当除其名,号太平众上下同讨之、唾之!便是我本人,因首倡太平众,已辞郡中之吏,改求为乡中夫子,再不问此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