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逼急了能量也不小,危急关头,郭石一改往日木讷模样,暴喝着发令,指挥麾下们分批抢入门洞。
郭石部人马全为戟卒与力卒,武器都是长短不一的戟,守关并无弓卒犀利,却方便此时拖拽尸体。
来诈关的敌人是西凉军无疑,西凉军如今已有二十余万众,郭石此时还不知关外究竟来了多少,河南兵马实在太少,就算来敌只是李郭樊张中任何一部,失去这西大门函谷关,数万西凉兵冲入境内,虎牙军定难遮挡得住,即便最终击破其等,乱兵也要使河南元气大伤;敌不过,基业尽失!
函谷关不容有失,郭石确实呆了些,但笨人也有好处,一旦认准的道理绝不会轻易动摇,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过暂退保全兵马!”
也自知能力有限,可既然被重用,身为函谷关守将,此时拼着麾下再大的伤亡,拿自家命去填,他郭石也要夺回城门,待勇卒们下马冲入门洞后,他手中双铁戟一晃,也跟着杀了进去。
门洞中的生死血战,双方也算棋逢对手,飞熊军人少,虎牙军弃坐骑还要照顾清理,双方不时有人在惨叫着倒在地上。
后面的辎辅兵紧紧跟着勇卒,睁大双眼舞动长戟,不论前面躺着的是自家勇卒还是敌军、战马,无论是已透气还是尚有余温,都立即挺长戟勾到后面再说,受伤发狂乱撞的战马则乱戟勾刺翻,再拖走。
辎辅兵们从门洞中拖拽出的尸体、伤者无数,门洞中石板地上全被血迹浸得打滑,行在上面,稍不留神就要跌倒,若一时爬不起来,说不定还要被后面的长戟误会拖拽出去。前后各忙各的,被后面的辎辅兵干扰,勇卒们有些吃亏,突前五步,又要被敌军抢回三步。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再不断突入,锋头的位置在轮番换人,郭石心急如焚,不多时就冲到前面,奋力挥舞他的大铁戟再不肯让人。
每上前一步都很艰难,但城门确实在一步步靠近中。
胡车儿头脑只与郭石相差无几,他是西凉军勇士,双臂神力,步伐矫健,手挥一对金瓜锤,飞熊军渐抵不住,他亦亲自上前,砸翻三四名勇卒,顶住寸步不再让。
不过片刻,两位领军者便对了面,当下双铁戟对双金瓜,“乒乒乓乓……一阵对砸,却是胡车儿力气更胜一筹,铁戟也没金瓜结实,从中弯折开了。
郭石吃力不住,虎口迸裂,脚下又不慎踩滑,一跤跌翻倒地,万幸他身边尚有力卒跟随着,上前接了两击,虽也挡不下,好歹却也拖延住。
一根长戟钩挂在郭石鱼鳞甲上,将他往后拖拽滑出,待翻身爬起来,见那敌将顺手又将一名力卒打翻,在他带领下,勇卒已再不能上前一步,不由怒急,拿了弯曲的铁戟又要扑上,手臂却突然被人拽住。
转头看时,却是伤重的杨飞,听他叫道:“军候,用小戟”
听到这一句,郭石才醒悟过来,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自己久战不下,累卒兵伤亡不小,忘了这般近战,可不是投掷小戟的良机?
醒悟过来,郭石这才忙着召集其周边人手,万幸小戟也是除弓手外卒兵必备武器,人人都有带。
河南军平日演练手戟多在奔马时丢掷,近落离内步射自然更准,先前郭石惶急,居然未能记起这遭来。
飞熊军里不缺勇士,对方军中好手亦多,胡车儿战退对方武将,又轮番与几名力卒拼过,双手也有些发麻,正暗算着这般大战,应能撑到大军冲入,突听对面有人暴喝道:“卒兵,退”
听到这声音,先前亡命上前的河南军竟一齐丢了对手,全往就退,飞熊军正战得乏,一时反应不及,没敢追上。
最前的卒兵潮水般从两侧退开,露出十余步外齐排站立的数十河南兵来。
“射”
这般拥挤之地,难得转囡,最惧弓手射杀,胡车儿心里一紧,却未见到箭失,只是城洞里很快就全是小戟划空时飞闪过的雪亮利刃。
相距太近,这下猝不及防,胡车儿只来得及举手挡住门面,密集的小戟就飞射临身!耳边响起的,是齐声的惨叫与马嘶。
几匹受伤发狂的战马甩开主人,直撞向对面河南军队伍,可很快就被四下男伸出的长戟勾倒、刺穿,接着,其等第二波手戟又出手了。
有人将身子伏到战马身下避开伤害,可这些河南军不讲理,现在分明是连人带马一个活口都不要,人马俱射。
胡车儿位在前端,身上虽有甲胄挡住,可小戟实在太密集,第一波打击来临时,两臂各中一支,战马亦受伤惊跳,第二波时,额头、脖颈上同时被击中,如此悍将摔在地上也只抽搐了几下。
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小戟,没能上前的卒兵,还在不停将自己身上的小戟取下,递到前面去。
除去十余名见机快,绕过拦在城门处的车辆逃出外,却又尽数被城墙上的箭雨射杀外,最后残余的百名飞熊军士卒,全数被手戟掷杀。
这一战,郭石部战死卒兵近三百,伤者不计其数,不过总算夺回了城门。
张济叔侄领骑兵奔到函谷关下时,尸体已尽被搬开,卡在城门的牛车则由几名力卒合力抬出扔去,当着他叔侄二人的面,城门又轰然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