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远拔出嚣器剑,见青锋锐利,缓缓以手抚其剑躯。
“剑,又称轻吕、径路、长铗,生有双刃,而有双刃者,必会自伤。”
“这和人是相似的,可以与人为善,也可以一言不合就杀在一处,剑者,心之刃也,伤人,亦伤己。”
两位剑士目光微动,若有所思,屏气凝神,静待程知远的下文。
“杀人救人都不过是一念之间,剑不会自己伤人,但它却有伤人的资本,既然生来为兵,那天生就是为了杀生而生的,不管怎么美化,这都是一柄凶器。”
“但是,一昧的为了追逐凶戾,而放弃了兵器自己本身的寓意,你们觉得,轩辕黄帝铸出宝剑,可为什么这种兵器,是两面开刃的呢?”
程知远的手抓住了嚣器剑,这柄宝剑微微震颤,锋利的剑刃把程知远的手掌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豁口。
鲜血滴答的流淌下来,那种刺痛深入心中,让程知远明白,现在自己确实是活着。
两位剑士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程知远要自伤。
“剑这种东西,是用来杀敌吗?”
程知远询问两位剑士,麻衣剑士点头:“当然是用来杀敌的,堂堂正正的杀敌。”
青衫剑士点头:“自然是用来杀敌的,诡谲不被察觉的杀敌。”
程知远的目光凝在剑上:“是的,这兵器当然是杀人用的,但是如果仅仅为了杀人,让它单独一面开刃,譬如刀,不是更好吗?”
“刀挥舞时,可伤不到自己。”
这话说出,两位剑士皆是一愣,而程知远的左手依旧握着嚣器剑,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的从指尖缝隙中流落下来,滴在荒草之上。
“当然是因为,剑这种兵器,不仅仅是用来伤人,更是用来警示自己的。”
程知远的语气平淡:“轩辕黄帝铸出剑这种兵器,不仅仅是为了击败蚩尤,更是为了警示自己,要记得这天下是怎么来的,要记得自己是如何击败其余敌手的,不要昏庸,不要浑噩,不要凶暴残忍。”
“时时刻刻,只要握住剑,就能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
“剑的寓意是人赋予的,君子,什么是君子,正直智慧,为人所尊,以善对善,以恶对恶!”
两位剑士中,麻衣剑士似乎悟到了什么,那双眼越发的闪亮!
他更加肃穆与凝神了,不愿意落下半个字,如学堂中听夫子讲学的小小少年。
程知远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明明如寒潭,冰冻三尺,去让人移不开目光。
“君子本在其位,而行无拘其内外。本富贵,行无乎富贵贫贱。本东北,行无乎东西南北。本患难,行无乎安逸患难。君子所至必得也!”
“亲君子而远小人,剑乃君子,握剑者,如遇君子。”
两位剑士神色皆变,听得是大为震动,如天雷鼓荡,振聋发聩,麻衣剑士无比兴奋,直是激动道:“是!这才是,这才是亲君子而远小人的真正意义啊!”
“多谢先生教我!”
他神态变得无比恭敬,惊程知远为天人,而另外一位青衫剑士则是面色变幻,虽然同样震惊于这段发言,但他依旧疑惑,问道:
“这是谁告诉你的道理,还是说,是你自己臆想的东西?”
程知远缓缓松开手中的剑,平静的摇头:“我只是站在一位剑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思考黄帝为何铸剑,像是这种双面开刃,伤人又伤己的兵器,其中蕴含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
青衫剑士神色陡然剧变,勃然大怒道:
“你...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剑术就是下乘,就不是君子,而是小人?”
“荒谬!我曾听过剑圣在梨花海中讲学,圣人曾经言过,剑无常势,术无定形,从手而握,从前而出,知晓要落于何方,这万般剑意,只要斩中便是上乘之意,什么君子小人,都要杀敌了,还讲究什么手段吗!”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