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若是能进入到通源塔中面壁十年,那绝非惩戒而是至高无上的褒奖。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天海真人突如其来的决定而震惊时,却听到林隐语气平缓几乎不带丝毫犹豫地回答道:“不用,谢谢。”
天道教一众耆宿不由为之错愕,面对林隐干脆利落地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说不出是愤怒、讶异、疑惑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海明月站在爷爷的身后,惊讶的目光望定林隐。这白衣少年与姬澄澈年岁相仿,但既然两人是师兄弟,那么他应该知道能够获得本教尊长许可进入通源塔修炼,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际遇,谁能如他一般违拗抗命弃如敝履?
姬澄澈的身份特殊自不必提,但他居然也有相同的胆量和气魄,即便面对的是威名赫赫的天道教六大宿老,也照样不卑不亢应对从容。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胆子真大,难怪敢在山道之上与小师叔拔剑相向。
以前她总觉得自家的小师叔十分的了不起,可今日见到姬澄澈和林隐,才知道果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山代有人才出,小师叔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场人中唯一没有因为林隐的决定而感到意外的,除了姬澄澈外便是唐雪落。
她盈盈起身向天海真人一礼道:“真人,我今日便要离开天都峰。蒙真人多方照顾雪落感激不尽,特此辞行。”
海东青一愣道:“唐仙子,事情尚未有结果,你何以来去匆匆?”
显然,他指的并非眼前林隐之事,而是唐雪落此次北上天都峰所负担的使命。
唐雪落悠然微笑道:“海真人只管放心,大巫祝日后自会另觅人选与贵教继续商洽此事。从此刻起我便不再是圣教使者,一切作为皆与敝教无关。”
海东青大吃一惊,意欲阻止道:“唐仙子,你何以如此冲动?”
唐雪落笑而不语,缓步走到姬澄澈的身旁站定,坦然道:“真人不必惊讶,在北荒,我们就是这样了。”
天海真人神色凝重,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唐雪落会如此“光明磊落毫不掩饰”地表达私心偏袒对方,这等于是在天道教的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
她的身份太过尊崇特殊,今日旗帜鲜明地倒向姬澄澈和林隐一方,原本已成乱局的纷争只怕更添玄妙。假如天道教执意要惩处林隐,得罪的将不单单只是大汉皇帝姬天权,还可能有一个雄踞南方声势丝毫不逊自己的巫教,再加上大先生,如此三方夹击,即便天道教的势力如日中天,也是独木难支。
原本,唐雪落此来为的是一项事关两教未来百年气运的重要谈判,倘若就此甩手离开,岂不是令之前各方的诸多努力付诸一炬功亏一篑?
同样讶异的还有姬澄澈,他的目光迎上唐雪落含笑道:“雪落,你用不着这样,我和林隐能处理。”
唐雪落执拗道:“澄澈哥哥,我要和你们一起。”
天波真人看向一言不发的锦红鲤,冷然道:“锦巫祝,你便坐视不管么?”
“管,当然要管。”锦红鲤咯咯一笑挺起曼妙的身材,问天殿里立时香风四溢。
她袅袅婷婷走到唐雪落的身后,银铃般地轻笑道:“锦红鲤唯大司命马首是瞻,谁若与她为敌,便是我全体巫教子民的共敌!”
天河真人勃然变色道:“锦巫祝,你这是在威胁敝教么?你与唐仙子擅作主张便不怕违逆了大巫祝?”
锦红鲤笑道:“真人有所不知,小妹行前大巫祝曾经特意交代,不论大司命做出何种决定,都代表他的意志。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保护大司命,不容任何人伤她,哪怕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天海真人皱起眉头,缓缓道:“唐仙子,澄澈殿下,林公子,兹事体大,切莫意气用事,还望各位三思而行。”
唐雪落浅笑道:“澄澈哥哥,婆婆不是送给过你一支巫王令么,可有带在身上?”
姬澄澈立刻醒悟到唐雪落的用意,只是少年傲气不肯靠着一支铁牌撑场面,于是并不拿出巫王令,仅微微颔首道:“婆婆送我的宝物,自然不敢丢失。”
锦红鲤眼睛一亮,说道:“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几位真人你们看着办吧。”
座上几人面面相觑,严青卫即是天道教的俗家第一高手也是大汉军方第一人,身份敏感在此不便发表意见亦情有可原,可那边的天池真人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打着瞌睡,将自己高高挂起未免有些让人看不下去。
天河真人微怒道:“天池师弟,你若睡醒了不妨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天池真人如梦初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睁开眼茫然道:“什么看法?”
海东青哭笑不得,道:“就是当下的事情应该如何解决?”
天池真人“哦”了声重新闭上双目,“一切但听诸位师兄师弟的,我没有意见。”
众人拿他没法子,只好又看向了天海真人。
天海真人委实难以骤下决断,收屠岸为徒是天波真人强烈主张的,也曾经征求过他的意见。原本以为北荒荒芜之地,收下一个龙族子弟为徒并无大碍,谁想到跳出一个林隐,蹦出一个高呼“修我戈矛,与子同仇”的姬澄澈,这还不够,连巫教的大司命也牵连上了。
可要是就此让步,放林隐安然离开天都峰,且不说北荒计划是否得行,天道教的颜面又何以为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