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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大人完全逾制的府第,让渔嫣大感意外。小小松狮城官,居然富到如此地步。他一年俸禄有多少?就算家中有祖传良田商铺,要建起如此庞大的宅院,没有数百万两的黄金,也是绝不可能的。如此想来,池崇的家,岂非豪华得更加可怕?
御璃骁脸色铁青,关上了窗子。
莫问离坐在桌边剥花生,蓝罂已被他放倒,此时正躺在榻上沉睡。整个园子里的人都被莫问离赶了出去,全由他的手下人接管。
今日当众亮明身分,就是让夺桑门的人知道,他与御璃骁已经揪住了他的尾巴。
“池崇明知我们的身份,却并未告诉印大人,也许,他真的没有参与。”渔嫣看着御璃骁的脸色,小心地说。
“给你吃个包子而已。”御璃骁狠瞪她一眼。
渔嫣讪讪地笑,抚着腮帮子说:“不得不佩服他呀,当年一酸腐贫寒书生,居然能创下如此家业。”
“你没鞋穿?”御璃骁大步过来,把她往椅上一推,弯腰就摘了她的绣鞋,丢去了墙角。
“喂,我真没鞋穿
。”渔嫣的两只莲足在半空晃荡,心疼地看着那双绣鞋。
“那就不穿。”御璃骁毫无商量的余地,这都打上门来了,若他还纵容着,这丫头一得意,还不反了天去?
“你眼皮子这么浅?”他又拧渔嫣的眼皮子。
渔嫣痛得嗷嗷直叫,抱着他连声求饶。
“若池崇是夺桑门门主,蓝罂不会不知道。他也不会让蓝罂在这种时候刺杀印大人,太拙劣了。”莫问离眼皮子也不抬,压根不看他们互挠。
“你也眼皮子浅吗?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来松狮城?”御璃骁转头,满瞳冷静的光。
渔嫣心里一个激灵,因为他们发现酒楼里刺杀梦蝶的人是巫岭族的人,因为在巫岭他们遇上了有人刺杀大头人,因为他们要给那三位少女解毒……
“夺桑门的杀手,每三人为一组!他们要杀的不是印大人,而是寒水宫在松狮城的人,蓝罂这回却是独自行动,所以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们若得手,偷袭寒水宫成功,便会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渔嫣猛地站了起来。
有风掠过,莫问离已经出了房间,往外疾奔而去。
“莫问离这下受打击了。”渔嫣用力一拍额头,小声说:“夺桑门主好厉害。”
“池崇也有可能不是夺桑门门主,但是他与夺桑门主绝对有关系。另外,他在松狮城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用黄金白银腐蚀官员,令官
商勾结,私自利用朝廷的权利谋取利益。我这两日暗中在城中观察,百姓们的田地大都落于他们之手,却敢怒不敢言。:”
“另外,官衙里从不升堂,想告状的,有门路的人就直接找池府里的下人去活动。你听清楚了吗?是池府的下人!池府的奴才,都能办成大事!府衙形同虚设,而他们却能把这些肮脏的事办得滴水不漏,每一个环节都扣得严丝合缝,一级一级咬得极死。他这是在挑衅我,明白了吗?”
“为我啊?”渔嫣用锦帕在指上轻擦,池崇的威风,她已经见识过了!
御璃骁拧拧眉,继续说:“巫岭后山的铁矿,远不止我们知道的数目,现在由池崇谋划组
织,直接打制兵器与外邦交易。”御璃骁握紧渔嫣的手,小声说:“渔嫣,我若直接杀他很容易,但是他得明白,不是什么成功都是可以用黄金白银能衡量的。”
“酸不拉几,他若想杀他,还真的只能用强,不然你去查,他一定把证据做得干干净净,再有,你送我那样的鞋了吗?”渔嫣嘟嘴,冲他做鬼脸。
“穿什么穿,反正还得费神去脱。”他往她额头上敲,恶狠狠地训她,“还敢替他辩护说话!”
“若他真如此,我一定亲手揪出他的错处。”渔嫣跳下椅子,慢步走到窗边。
月光正迷人,满院花香幽袭。
不远处,博奚果儿正趴在对面房间的窗口,正眯着眼睛吃香瓜,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见渔嫣出现在窗边,立刻向她挥了挥手。
渔嫣笑笑,轻声说:“这丫头,有点像当年巴望山的兔儿,小心思都藏着呢。但,相由心生,蓝罂心中有苦,这丫头心中有悲,都在眼睛里写着,都不是坏姑娘,只怕是有求于我们。”
“但蓝罂确实有命案在身,她在夺桑门三年,取了不少人性命。夺桑门主原本很看重她,不想这回却推她出来,也不知为何?”御璃骁沉声道。
“那就看看,你我谁先解开这道谜。”渔嫣想想,走到桌边,挥毫写下两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渔嫣念完,扭头看向榻上的蓝罂。莫问离这剂药下得很重,若无解药,让她沉睡上七个时辰都没问题。
“先办了她家的案子吧。”她收回视线,缓缓出声。
御璃骁看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笔,把她的诗涂成墨色。月光从窗子斜斜淌进,新墨的香融进了月色中,弥漫到屋子里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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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嫣仰头看池府,大门普普通通,不过寻常富人家。
但踩上门槛,便知自己错了,这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千金求来之物。石是镏金石,瓦是铜镶玉的瓦,这样的屋子冬暖夏凉,极为舒适。
院中所见的婢女奴才皆清秀人物,衣着绫罗,首饰钗环如出一辙,骤然看去,真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化身,更奇特的是,眉眼间都与渔嫣有那么几丝相似。
“夫人。”池崇惊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渔嫣抬眸,他一身白衣大敞,黑发未束,光
着脚匆匆奔来。
她来得早,池崇还未起,但他居然没有梳洗便奔出来见她,这急切喜悦之心也可见一斑。
方意和与吴琼挡开了冲上来的池崇,渔嫣微微侧身,不看他衣冠不整的模样,淡淡地说:
“池公子先梳洗完了,再来与我说话吧。”
“是,快来人,带夫人去
园子里。夫人,园子里的晨光是最美的,夫人稍侯,我马上就到。”池崇语气里全是欢喜,转向就跑。
婢女们上前来,笑得温柔如水,引着三人到了后园子。茶还没上来,池崇就赶到了。还是一身白衣,头发用白玉钗松松挽着,比平常那精致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意洒脱。
“夫人久等了,我亲自为夫人煮茶。”他笑着,让人端上了茶具,给渔嫣看他新得的茶叶,“夫人喝过的好茶多,尝尝我园子里种的茶叶。”
他连茶叶都种!
园子里奇花争艳,成群的蝶在花间飞舞,赏花亭全由玉石雕成,珠翠点缀,亭子无名,挂着一块空空的牌匾。
渔嫣转过身,笑着问池崇:“怎么不取名字?”
“空待佳人。”池崇的视线迷恋地停在她的脸上,双手捧上了一碗茶。
“佳人,昨日为佳人,今日是他妇。君应当另择佳人,再寻心爱。”渔嫣接过茶,轻嗅茶香,小声说:“池公子过于执迷某人某事,并非好兆头。”
池崇不可置否地一笑,与她并肩站着,环顾了一圈四周的花儿,指着前方说:“我还为佳人种了一园子向日葵。在我心里,她就是向日葵,追逐着太阳,不艳自美。”
渔嫣见他固执,便不再劝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松狮城的事,一定会查个明明白白。官
员腐
败,田地被占,你若现在坦白,还有回旋的余地。”
“当日受夫人教诲,此生一直遵纪守法。”
池崇还是笑眯眯的,甚至镇定自若地掐了一朵花,给渔嫣簪到发髻上。
“大胆。”
方意和与吴琼腰上的佩刀立刻出鞘,指向池崇的胸膛。
池崇灼亮的眼睛直盯着渔嫣,一字一顿地说:“若能为夫人死,此生足已。”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方意和的刀往前抵了半分,想让他退开。他正在怒中,便没控制力气。而那池崇居然也不躲开,任方意向手中的刀尖刺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如绝艳的牡丹,在他的白衣上泅开,他犹自笑笑,低眼看向胸口,小声说:“就算死,我也得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相思已折磨了我十多年,对夫人的爱慕之心,不是因为夫人的身份,全因夫人的心和灵气,夫人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我坚信,只有夫人能赏识我,能懂我……我创下如此家业,也是希望有一天再站到夫人面前时,不会像当年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说着,缓缓抬头,居然把渔嫣当日说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当年大病,全靠夫人这些话,让我重活一遍。这些年来,他二人会的,我都去学过。他二人有的,我也努力去挣。我希望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夫人面前。夫人这些年的行踪,所经历的事,我都花重金买来消息,集册成文,伴之方得入眠……夫人,池崇对夫人之爱,绝不比那二人浅上半分,只可惜无缘相见而已。”
“痴儿!”吴琼忍不住摇头,放下了佩刀。
“你去处理伤口吧,我今日前来,只想见识一下这首富的宅院,今日见了,也就知道你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希望你对得起这些年奋斗的那个自己。”渔嫣也面露震撼,匆匆交代了他的侍女,转身就走。
“夫人……”池崇快走几步,胸口上的血涌得更快。
“养好身子,等着我查清楚你的事。”渔嫣扭头看了一眼,面露不忍。
“夫人,留下来用膳吧,我亲自下厨……”池崇不甘心地说了句。
渔嫣摇摇头,轻声说:“池崇,你是人才,放下执念吧。”
池崇看她远去了,喃喃低语:“人生苦短,终脱离不了贪嗔痴怨,我的心都在夫人身上,夫人多看一眼吧……”
“公子,先包扎伤口吧。”身边的婢女看他一脸失落,心疼地扶住了他。
“小双儿,你说,我此生到底有机会吗?”池崇扭头,小声问。
“有的,公子,一定有的。夫人一定会懂公子的心。”婢女连连点头,大眼睛里全是泪光,“公子日夜念着她的名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看,夫人不是来了吗?她是贵人,但她也是女人,也会感动啊。”
池崇眼中有了几点亮光,点头笑道:“对,我再努力努力。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夕拥有,只一日,一日我就足够了,我就满足了……”
“公子!你先得保重身子,才能有希望啊。”婢女们涌上来,扶着他回房。
府中的大夫匆匆赶到,解
池崇点点头,小声说:“把我的锦盒拿来。”
婢女赶紧掀开他的枕头,拿来一只精致的金丝楠木锦盒,轻轻放到他的面前。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卧着一小锭金子,他凝视了片刻,捧到掌心里轻轻抚挲。这锭金陪了他十多年,已被他抚得光滑锃亮。
当年渔嫣用这锭金子买下他著的一本书,那书被无数人当成笑谈,笑他
异想天开,只有渔嫣说他写得精彩纷呈。后来的日子里,不管多艰难,他也未曾动过这锭金子的主意,这是渔嫣对他的肯定,对他的欣赏,对曾经迂腐落魄的他的鼓励。
“夫人识我才,我方有今日。”他把金子放回盒中,低低地叹。
“公子痴心,但夫人毕竟不是普通人,您这样袒露心意,若惹怒了……那人,怎么办?”婢女担忧地问。
“不过一死。”池崇淡淡笑。
低眼看伤口,佩刀刀尖深入三寸,血肉翻开,得缝起来。
“公子喝药。”婢女捧上麻沸散,让他喝下。
他却把药放开,低低地说:“我痛,我才会记得,她离我还是千山万水啊。”
“公子!”婢女急得跺脚,眼泪哗啦啦地流,“公子如此,我们也心痛啊。”
“你们心痛你们的,我自心痛我自己的。”池崇笑笑,微挺胸
、膛,轻声说:“缝吧,我也不是受不了苦的人。”
大夫见他如此,只好直接下针。
婢女们都捂着眼睛,小声低泣,血从他的伤口淌下,滴滴答答,染红衣摆。
渔嫣快步出了池府,扭头瞪方意和,“谁让你动刀伤人的?”
“夫人,他敢轻
薄于夫人,砍了他的脑袋都不冤!”方意和不服气地说。
“你还顶撞我!”渔嫣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威胁,“回去之后不许告诉你们主子,不然我让你好看。”
“夫人放手。”方意和的脸红透了,捂着耳朵连声求饶。
“你说,还敢不敢乱动刀子了?”渔嫣又问他。
“夫人容禀,只要有人再敢如此轻待夫人,别说刀子,我还能动他的命。”方意和梗着脖子嚷嚷。
“你等着,回去就给你找个厉害老婆。你母亲可是求过我了,让我给你寻亲事。”渔嫣无奈松手,又威胁了他一句。
“夫人……”方意和脸色一变,顿时蔫了,“夫人切莫听我娘的,她、她……”
“她让你早点生儿子,她好抱孙子,我听说御史台刘大人家的女儿还不错,能吵遍整条长街无敌手……”
“夫人饶了我吧,那丫头是夫人您的忠实追随者,那嘴皮子,上堂打官司能让官老爷们吐上七升血,下堂寻麻烦,能令死人爬出坟。”方意和的脸色更坏了,一看就知道被吓得不轻。
“其实,你们主子还有个想法,把你们栽培出来了,挑一个给我家小公主。”渔嫣不吓他了,随意开个玩笑。
不料苏意和与方琼都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宁可娶刘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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