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清冷,落雁山中徐风阵阵,散尽了林间淡淡雾气。
石阶蜿蜒而上,直达半山的落雁寺。一名身着灰色僧袍的僧人用稀疏的扫把,一步一阶的刷着每个石阶。
“咚!咚!咚!”
落雁寺的钟声回荡在群山中,惊醒了林边巢中的鸟儿,深山之外还在沉睡的大都会渐渐喧嚣。
天空中黑云渐渐退去,一束光斜刺在大地上,万物焕发生机。
光影交织,黑白轮回,城市的轮盘缓缓转动。
钱多多大厦,大都会标志性建筑。大厦最顶端泛着金色光芒的圆形办公室引人瞩目,它的形象曾经一度占据这个城市各大媒体的头条。
金钱,权利,一场游戏。
而这座大厦的主人正优雅的坐在沙发上,醇香的味道从他身前的咖啡杯里飘散出来。身体微倾,将咖啡推到对面略显拘束的女孩面前。
“苏小姐,请”
“谢谢,钱先生”,女孩双手接过咖啡杯,放在唇边轻轻的一抿。
接下来的话题就和这咖啡夹杂的苦味一般,想到这里,苦涩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苏小姐,幸福养老院拆迁的细节双方早已经谈完,我认为苏小姐没有必要再考虑了,从幸福养老院的经营状况来看,它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倒闭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提出的补偿足以让你偿还幸福养老院所欠下得债务,同时让你的未来过得更加舒适,那么大的一块地方用来养老,浪费了”。
本来这件事用不着钱有才亲自出面,可是眼前这女孩态度强硬,加之政府高层有人传话,不得已,钱有才同意和这个拆迁户谈一谈。
苏小小低下头,一脸沉默,刺眼的光线透过半拱形的玻璃窗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一时猜不透女孩的心思。但钱有才并不着急,钱多多集团是这个行业内的龙头企业,有政府和资金的支持,摆平一家没有任何背景的养老院,何其简单。
“钱先生,养老院里的老人们该怎么办?”思虑良久,女孩眼中还是充满一丁点期待。
“苏小姐,我之前说过了,我会适当的给予他们相应的补偿,至于您你所说的新建一所养老院的问题,这似乎强人所难了”,钱有才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却不经意瞟向他出处。
“钱先生,我可以不要您给我的补偿金......”,苏小小急忙解释,却被打断了。
“苏小姐,我已经说过了,新建一家养老院需要很多钱,若是幸福养老院之前没有欠下的债务,新建一家养老院肯定没问题,但现在,我只能说无能为力”,中年人眼睛瞟向角落。
钟摆来回摆动,发出哒哒的声音,谈判再次陷入沉默。
“钱先生,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情,再见”,女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带着失望离去。
钱有才一脸轻松,嘴角带着得意的微笑,这块地皮他势在必得。政府的审批手续已经结束,相关手续很快就会出现在拆迁户们手中了。
苏小小走出钱多多大厦,这里谈不通,那只能到市政府去看看了,但愿还有一线希望。
幸福街一家不起眼的院落,院门锈得通体痕迹斑驳,地面上有一道深深的轨道,是铁门常年累月磨合出来的。小院清爽整洁,一棵高大的苹果树扎在院子正中央,几个小马扎摆放在树下。
养老院有一栋二层小楼,正对着大门,有西洋的风格,又有红色的印记,因为常年失修,楼体侧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小楼后面是一排排的平房。
“啊啊啊,咦咦咦,想当初,老子地队伍……,”
“嘿,蛋炒饭,嘿,蛋炒饭,什么炒饭我都炒得有模有样……”
“老驴头,停下你那破嗓子,国粹都让你糟蹋了,大炒勺,你除了会炒个破蛋炒饭还会炒啥,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我昨晚打了一晚的国战”
“我那么美,我那么美,美美美美,小乖乖,今个我漂亮吗?”黑色的波斯猫都懒得抬头,吱吱两声算是对面前这个小脚老奶奶的赞美,“小乖乖,咱们走,多么美好的早晨,不出去跳舞都对不起咱的美”。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生两仪,嗯?一枝花,哎呦,”老头不小心摔了一跤
“咯咯,老中医,别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一枝花,求你在我面前晃行不行,爱美不是错,错的是你随便出来吓人”,老中医揉着自己本就脆弱的腰,这小脚老太太要了老头子的亲命了。
“老中医,你说什么,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哼,说就说,谁怕谁?咱可是嫡传的太极宗师,当然好男不跟女斗,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地那个腰啊”,老中医揉着腰,脚下却麻利的向宿舍逃去。
“怂包一个,就知道你没这个胆量”,一枝花继续抱着黑色的波斯猫四处乱窜,美其名曰“晨练”。
“哎,快看,快看,大早晨就有吵架的,拿包瓜子来,快点”,刚才还叫嚷着一宿未睡的老头立马来了精神
“挑事王,你现在立刻给我滚进宿舍,少打姑奶奶的主意,否则后果自负”,爱美丽把腰一插,大有拼命的架势
“哎,你们吵你们的,我看我的?你们继续”挑事王嗑着瓜子满脸不屑。
“防狼喷雾”
“太极推拿手”
这配合还真没得说,被叫作挑事王的老头空中翻腾720度后,飞回自己的房间。
养老院后院有一片空地,养着一群动物,大都是老人们自己养的,或者捡回来的流浪猫、流浪狗,老人们美其名曰:“爱心之家”。黑色的波斯猫伸展着身体。
牧羊犬哈里:“嘿,咪咪,今天睡得怎么样”
波斯猫咪咪:“恶狗,少来惹我,不然今天你有麻烦了”
猫和狗天生的冤家,于是乎,幸福养老院的猫狗大战又一次爆发。
大奶牛:“老驴,你说今天谁能赢”
小黑驴:“我赌哈里,赢了你就把你的一半草料分给我”
小香猪花花:“呼呼,你们别吵了,我昨天晚上回来得晚,现在困着呢?”
奶牛牛:“ 哞哞哞”
老黑驴:“啊嘎,啊嘎,啊嘎”
“咚!咚!咚!”
古老而悠扬钟声回荡在城市上空,矗立近千年的古城迎来新的一天。城市依然忙碌,节日的气氛渐渐浓郁。
夜,烟花在漆黑中璀璨绽放,鹅毛般雪花亦是悄然飘落。大雪压断了树枝,方才还灯火通明,此时只剩下一片雪白。
“怎么停电了,快打电话问问”
大地冬装,冰晶挂满刚刚刷过漆的窗棱,幸福养老院里的爷爷们和奶奶们抚摸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全家的合影,那时他们都还年轻,那时他们儿女都还在怀中......
远方的他们过得还好么?
每一个亮着的窗子,都有一声来自心底的叹息。
黑夜俯视大地,纯白融化寂寞。
“老爷子,今天我回不去了”
“你真的有那么忙吗?连回家陪孩子过个阳历年都不行?”
“爸爸,幸福好想你”,一个稚嫩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地声音在听筒这一头充满希望和期冀。
“幸福,听爷爷的话,忙完这段时间爸爸就回家陪幸福了,老爷子你也知道幸福街改造工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关系到集团的存亡”
“爸爸,幸福...找你...”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漂亮的秘书在门外示意:“钱总,您的客人到了”
“幸福,再见,”
电话那头却是一片盲音,小女孩只是低下头,沉默着。
“幸福,跟爷爷走”,老爷子摇摇头,牵着幸福的小手向宅子深处走去。
奢华的豪宅里,祖孙俩落寞的影子随着远去的脚步逐渐伸向走廊深处。
繁华的世界,你如此的忙碌,不曾知道我是如何的落寞。
车痕缓缓推进,终是止步。车厢里人影晃动,不住的搓着手取暖。周围寂静一片,却需要无奈的等待。
夜已深,矮墙边,人影晃动。
“大头,二毛,上墙,哎,你们两小兔崽子别窜那么快,倒是拉我一下啊?好歹我也是你们的老大啊,轻点,轻点,我的腰啊,你们俩就不会轻点”
“汪汪汪”
“轻点,有狗,赶紧把包子扔给它们,”
纯正的狗不理包子,只不过里面下了足够量的安眠药,就算面前站着几头大象,也保准让它们睡几天。
只听,庭院里几声闷响,香喷喷的肉包子,绝对是的美味诱惑。几只纯种牧羊犬“呜呜呜”几声欢叫。
上钩了,坏人在暗处贼笑,但不知这几只狗却是经过训练的退役警犬。
狗一:坏人扔的
狗二:老大,好像是狗不理
狗三:老大,我们的伙食比这强多了
狗一:咱们装死,预备备……
于是乎,在狗老大英明神武的领导下,三只狗齐刷刷的趴在地面上装晕倒。毕竟是经过训练的,有头脑。
“嘿嘿,付师傅,狗被放倒了,”二毛就像诡计得逞的小孩,大叫了起来。
“混蛋,你想要别人发现了,我看见了,大头,去把锁打开,二毛你下去接住我,你小子该减肥了,小心你的脚,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被栏杆卡住了吧”
“付师傅,你说咱们来这家能偷到钱吗?”
“废话那么多干嘛?你看看这房子,他们家没钱,谁家有钱,我说你的脚怎么卡的这么严实”
这一老一少就在现场玩起了拔河,一二,一二......
大头跳下墙头,悄悄跳到门前,用自带工具开锁,动作流利却带着些许生疏。给开锁师傅打零工偷学来的手艺果然差了些。就在大头一门心思开锁的时候,三个巨大的影子笼罩住了他的身体,由于大头太过于专注,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对付这个,狗二和狗三去对付另外两个”
“狗啊,快跑,”大头把手中的工具一股脑的掷向狗老大,狗老大身影闪躲,大头趁机一路小跑窜上墙头。但他还是慢了点,狗大紧随其后,一口咬住了他的鞋,大头用力一甩,鞋就被咬了下去。
胖子的脚还被卡在栏杆中间,眼见两只大狗扑过来,付师傅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将二毛给拉了出来。眼见两条大狗袭来,两人窜上墙头,却因用力过猛而失去重心,齐齐栽向墙外。三只大狗只能徒劳的对着墙外狂吠。
钱宅二楼,幸福的小屋。
幸福的房间门打开一条缝,趁着嬷嬷睡着了这会,一个小身影跑到一楼,打开客厅里的一扇落地窗,悄悄爬出去。
三只大狗正在那边乱叫,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