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的第二天,柳南禾一直睡到上午十点才起床。自从入了警局,一年到头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可以睡懒觉。倘若不是老妈催着起来,柳南禾肯定会睡到午饭时分。
他的卧室靠东,是以前存放粮食的老屋子。床是前两年新买的,里面的家具却都是旧的。靠近床铺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书柜,里面放满了柳南禾以前买的各种书籍。当然,这些书籍当中,以武侠小说和推理小说居多,那是柳南禾读书时期的最爱。
洗漱过后,连早饭也没吃,老妈就催着柳南禾去姜婶家。柳南禾还没回过神,皱眉问道:“这么早去人家家里干什么?”
老妈一脸兴奋的说:“早什么早,人家姑娘都过来了。”
柳南禾大吃一惊,道:“什么姑娘?”
老妈道:“昨天不是说了吗?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人家跟家里人过来看看你。”
柳南禾顿时目瞪口呆,合着才回家住一天,相亲的场子就排起来了。不过想想也对,二十五岁,警校毕业,在市局工作,这样的牌面在农村里确实很吃香。可是柳南禾心里根本没有做这样的准备,被老妈连拉带拽的带进姜婶家,依然一头懵逼。
那女孩在姜婶家的沙发上坐着,看着柳南禾和老妈进来了也没起身,自顾自的摁着手机键盘发消息。柳南禾跟姜婶打了声招呼,又跟其余的两个长辈问了声好,那女孩才起身笑了笑。柳南禾看了一眼,女孩身高最多一米五八,脸上长满痘痘,体重保守一百二十斤。
双方长辈都眉开眼笑,例行公事一般打听着对方的孩子在哪里上班,工资多少等等。柳南禾听的头皮直发毛,只好找了个椅子坐下。长辈们聊完了,这才各分宾主坐下。女方的父母开始连珠炮一般问柳南禾:“你在那个所里上班,到底是编制警察还是协警啊?我们闺女可是有文化的大学生,协警是绝对不可以的。”
柳南禾受宠若惊一般回应道:“哎呀,那完蛋了,我就是个聘任的小协警,成天在街上帮忙疏导交通的。”
女孩的父母顿时扭头看向姜婶,姜婶明知道柳南禾在信口胡说,只能打着哈哈笑道:“什么协警不协警的,咱也分不出来,只知道穿的是制服。”
女方的父母又问:“当协警有机会转编制吗?”
柳南禾笑道:“可能性有点小,正准备过两年出去打工呢。”
姜婶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因为这个小家伙竟然公然扯谎,村里的人谁不知道他是刑警队的中队长啊。柳南禾的老妈脸上也有点尴尬,但是儿子这样说,明显是没看上那个女孩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女方的母亲继续问:“那城里有没有房子啊?结了婚以后,总不能租房子住是不是?再说了,小孩还得落户口呢?”
柳南禾默默苦笑,这才第一次见面,连小孩的未来都打算好了,当父母的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柳南禾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好意思,阿姨,我住的是单位的宿舍,没有买房子。车子有一辆,不过也是二手的。”
女方的母亲勉强笑着说:“没事,这孩子挺实诚,比会吹牛的孩子牢靠。”
柳南禾不愿意再被长辈人无休止的问下去,扭头问那个姑娘打算以后做什么工作。那女孩得意洋洋的说:“我是学国际政治关系的,肯定要考公务员。”
柳南禾笑道:“那你还得再等等了,国家公务员考试一般都在十一月。”
那女孩道:“那没啥,年后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小时代》你看过吧,我要去看看那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柳南禾道:“他的作品啊,坦白说,有点看不下去。”
那女孩道:“你品味太低,当然欣赏不了。以后啊,还是要去大城市,待在芒城这样的小城市,人都要过废掉了。”
柳南禾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的地方他不知道,但芒城生活了一百多万人,也没见多少人过废掉。看来学国际政治关系的人就是不一样,放眼世界,傲视全球。侧头见父母和人家的父母还在聊天,自己也不好先行告退,只能没话找话说,问那女孩在哪里读的大学,读的哪所大学。
那女孩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了一个地名,那是一座距离芒城只有三十五公里的地级城市,除了一所师范学院,再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高校了。柳南禾笑道:“师范学校的啊,其实可以顺便考个教师资格证,将来去高中教教政治课也不错的。”
女孩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道:“当老师太辛苦了,有什么好干的。再说,我也不是师范学院毕业的。”
柳南禾楞了楞,如果不是师范学院毕业的,那意味着这姑娘就是个大专院校出来的了。虽然他对学历问题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可听她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尴尬的坐了一会,女孩的父母似乎对柳南禾不太满意,然后跟姜婶客套的叙了会话便先行走了。柳南禾和老妈送他们到不远处的路口,那里停着一辆奇瑞牌轿车,女孩一家三口上了车,汽车喷出一股黑烟,干脆利落的开走了。
回到姜婶家里,刚刚坐下来,姜婶便点着柳南禾的脑门说:“你这个臭小子,净在那忽悠我亲戚。”
柳南禾知道姜婶没生气,便笑嘻嘻的说:“婶子,是你先忽悠我的啊。”
姜婶一脸冤屈的叫道:“我忽悠你?我咋忽悠你了?”
柳南禾说:“你不是说她一米六七吗?你看看,最多一米五八。”
姜婶说:“一米五八,四舍五入不就是一米六了吗?再四舍五入,能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