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队里,军官的面子有时比命还重要。没有面子了,也就等于往后会没有威信,难以服众。
拳风呼呼,拳头如锤,劲力刚猛。
此时,愤怒起来,没有人会记得军法。
韦上校此时心里可能想的就是争回面子。
只要一拳打倒石维华,把石维华的鼻子打歪,他韦上校就有面子了,以后就可以更好地震慑这帮学生兵了,就再也不会有人与他作对了。
他也不想想,如果他真把石维华的鼻子打歪了,他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吴嫣被石维华单手扶着,刚才石维华牵转她,扶她站在他的身后。
可此时,韦上校的拳风如此刚猛,让吴嫣的心颤抖起来,也让她本能地要报答石维华、保护她一见钟情的帅气军官。
她刚刚还晕眩的心忽然转了个方向,变成了紧张,变成了为石维华提心吊胆。
她声带哭腔,娇叱一句:“不要……”便闪身而上,要替石维华挡韦上校凶悍击来的一拳。女人一旦有爱,那份爱就会在危难时刻转化为勇敢。
岂料,石维华身法更快,单臂抱着吴嫣反转,不躲不闪,左肩一耸一横一撞。
他个头要高于韦上校,他的肩膀一耸,便挡住了韦上校狠击来的一拳。
“砰……”
“哎呀哎呀……”
韦上校一拳擂在石维华的左肩膀上,被他强劲内力反震得斜跌在地,并在地上滑出一丈多远,擦破了右肩膀,擦出了一条血糟,连声惨叫。
而石维华身形纹丝不动,面不改色,气不喘,仍然象一堵墙那般地站立在原地。
“呵呵……”吴嫣梨花带雨,含情带笑,出神地侧目而视石维华,心里乐开了花。
她忽然心想:人生若是每遇到困难,总有这样一位男生为自己出头,为自己打拼,就是自己马上为他而死,也值得了。
“好!”
“好功夫!”
“真神!”
“啪啪啪啪啪啪-……”
千余名学生兵,围成了一道水泄不通的人墙,纷纷拍手叫好,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
“来人,送韦上校去医务室,将石维华关进禁闭室。其他人,解散!”
可是,团长却不知什么时候掺进了人群中。
他之前可能就挤入了人潮中,只是一直没有吭声,或者,他自己也想看看这出戏。
但是,韦上校摔倒之后,在众人拍手叫好之后,作为团长,他却越众而出,并制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朝石维华大喝了一声,又侧身摇头示意。
几名卫兵越众而出,持枪围住了石维华。
吴嫣吓得芳心怦跳,含情的笑容变成了悲哀的哭脸,登时落泪。
“团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关禁闭,就关我吧。放过石维华,好吗?呜呜呜……”她松开石维华的臂膊,小跑到团长面前,为石维华求情。
“三军面前,男生女生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哼!将石维华带走!”团长却又冷冷地大喝一声,朝吴嫣哼了一声,转身挤开人墙,迈步而去。他没处理吴嫣,也没再答理吴嫣。
众人无奈又无无趣,各自散开。
石维华一声没吭,抬头望望天空,双手放进裤兜里,平静地跟着卫兵走了。
吴嫣在泪眼中,眼巴巴地望着石维华被押走了。
“走吧,我们呆会出去逛街,买点好东西去禁闭室看望石连长就是了。”卢彩英又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扶住吴嫣,低声相劝。
她向来与吴嫣关系很好,情同姐妹,看到好姐妹梨花带雨如此关切一名男生,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她好言安慰吴嫣,还想出一个安慰石维华的办法来了。
“哎呀,禁闭室,我们哪里进得去?门口有好几个卫兵把守呢!”吴嫣声带哭腔,唉声叹气地说道。
“哎呀,你忘了,咱俩是美女啊!老娘只要伸出一个手指头,那些卫兵还不手酸脚软,跪倒在地上?”卢彩英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话语甚是俏皮。
“呵呵,就凭你?美女?呵呵……你呀,就会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害臊!”吴嫣闻言,嗔骂了卢彩英一句,又破涕而笑。
“呵呵……”卢彩英娇俏一笑,搂着吴嫣,回归军营。只可惜,卢彩英的话没有实现,吴嫣没能进入禁闭室去见石维华。
此后,她每天打听石维华的情况。只是,在继续的集训日子里,她再也没有见过石维华的身影了。
因为石维华在被关禁闭几天之后,因“殴打教官事件”而被调走了。
但是,石维华高大英俊、正义勇猛、取作取为、不畏权贵的形象,却从此留在了吴嫣的心中。
一帮同学,一帮战友,再也看不到吴嫣那迷人的微笑了。
1937年7月7日,倭寇挑起“卢沟桥事变”。1937年7月27日黄昏,学生团也被派往作战前线即北平的南方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南苑迎战鬼子。
吴嫣、韩丽、张美、卢彩英等人作为通讯兵,虽然跨入的不是战壕,却也是前线指挥所。
其时,北平的东、北、西三方实际已被日军控制。
7月28日拂晓,日军陆、空联合部队向驻守在南苑的29军军部及其直属部队发起了全面进攻。清晨6时左右,日军便出动近二十架飞机,对我方阵地轮番轰炸,营房、库房被炸为平地,阵地上一片火海。
然后,鬼子的飞机开始低空扫射。
因为没有防空设备,战士们伤亡惨重。
随后,鬼子发动地面进攻,坦克、大炮、步兵齐出动,多兵种联合作战,如狼似虎地向阵地扑来。
大多数学生兵不仅是第一次拿枪,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埋伏在战壕里时还很恐惧。
但是,他们仍然握枪上阵,与鬼子撕拼。
在艰险面前,他们心中的想法就是不拼也会死,与敌拼杀也可能会死,但是,不如拼着死。
因为卫生员在鬼子的机关枪的扫射中,惨死不少,吴嫣等人在一轮发报完毕后,也冲出指挥所,帮忙包扎伤员,帮忙抢救伤员,帮忙抬送伤员。
战斗打得异常惨烈。
鬼子不时冲入战壕。
学生团与敌展开了争夺阵地的肉搏战,却终究难挡凶残鬼子的进攻。
吴嫣、韩丽、张美、卢彩英等女兵也拿起步枪,与敌拼杀,四女围着一名鬼子士兵,却因功夫不济,着着遇险,命在旦夕。
这名鬼子的剌刀,变幻莫测,时而直扎吴嫣,却忽改为横扫韩丽,或是转身用枪托反砸张美,或用脚蹬向卢彩英。
明晃晃的剌刀,十分耀眼。
“姐妹们,快走开啊!”
关键时刻,石维华率领一群士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朝吴嫣大喝一声,便双足一点,纵身握刀,凌空削下。
“咔嚓……”
那名持枪与吴嫣等四名女兵拼杀的鬼子士兵,连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便被凌空扑来的石维华握刀砍断了脖子。
这鬼子的头颅横飞而出,兀脖上溅出一股血柱,无脑之躯“砰”然而倒。吴嫣看得目眩头晕,却又痴痴地望着石维华雄健的身姿和一刀削飞鬼子头颅的玄妙与刚猛。
石维华双路刚落地,又有几名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剌刀扎、划而来。其中一名鬼子端着闪光的剌刀捅向吴嫣后心。
剌刀晃眼。
危难时刻,吴嫣对自己毫无感觉,而对石维华却是关怀备至,她紧张大喊一声:“帅金刚,小心,你身后有鬼子。”
石维华倏然转身,横臂一捞,将吴嫣捞入怀中,握刀斜格,荡开了那支原本捅向吴嫣后心的剌刀,又抬腿蹬去,快如闪电。
“砰……咔嚓……啊……”那名鬼子如遭重锤狠击,被踹得仰天而倒,咯血不止,胸腔变形,腔骨碎断,此鬼在哀嚎中缓缓闭目。
随即,石维华所领来一帮士兵,各握着大刀,如狼似虎地扑向石维华和吴嫣四周的鬼子。
“哎呀……”
“娘……”
“外公……”
“砰砰……”
张美、韩丽两名女兵,虽然厌恶小鬼子,也想过要杀死这名鬼子,但是,当这名断脖颅飞、兀脖溅血的鬼子倒地之时,她们俩人还是被这惨状吓得“哇哇”大叫,均是手脚软酸软,坐倒在尘土中。
石维华松开吴嫣,喝了一句:“快跑!”便纵身一跃,身子凌空反旋,动作优美,身姿美妙,招式刚猛。他握刀斜削,左腿侧踹,左拳下擂,一招三式,削飞了一名鬼子的头颅,踹得一名鬼子侧跌于地,一拳击歪了一名鬼子的鼻子。
侧跌的鬼子溅了口血,拄枪撑地,想起身再战,但是,双腿一软,双臂亦无力,又侧倒在地上。那名被击歪鼻子的鬼子,鼻血横溅,惨叫着仰天而倒,脸形歪曲,弃枪掩脸,呜呼哀号,满手是血。
石维华握刀磕开一柄剌刀,旋转身子,附身一冲,双膝下跪,又横刀一扫。
他一双膝盖分别跪在两名负伤的鬼子胸腔上。
“咔嚓……”
“咔嚓……”
两声骨碎骨断声响,两名鬼子登时胸骨折断而亡。疾冲而来的两名鬼子剌刀扎空,又靠石维华身前太近,双双被石维华扫断了双腿,各倒一边,惨呼起来。
石维华单掌撑地,跃身而起,又冲了入敌阵之中,挥刀杀敌,对不断涌来围来的鬼子狠砍狠杀。
吴嫣哪会自动离开心爱之人?她呆呆地望着石维华戎装染血、勇猛挥刀、不时砍杀鬼子的英姿。
她暗自叹息:唉,只怪自己是女儿身,要是自己能有一身出众的功夫,那该多好啊!那就可以与石维华并肩作战了。唉,我小时候,爹娘怎么只让我学针线活呢?干嘛不请一个武林高手教我学武功呢?
唉!我家里又不是没钱!
唉唉唉……
“嫣姐……快走啊!”卢彩英喊了吴嫣一句,不见反应,便蹲地去扶张美。
此时,石维华砍杀了十余名鬼子后,蓦然回首,看到吴嫣仍在痴痴地望着自己,心道:这女兵是谁呀?怎么傻傻的不会动啊?于是,他大喝一声:“小魏子,别打了,快护送女兵们回指挥所。”
“是!大哥保重!”一名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年轻军官从鬼子重围中,抡刀飞越而出。
他应声之余,便跑到了吴嫣身旁。
“好快的身法!这都什么年代了,他竟然似会轻功一般?”卢彩英瞪大了眼珠,怔怔地望着这名年轻军官,赞叹出声。
年轻军官将大刀回缚背部,抱起韩丽,又朝吴嫣喊了一句:“快走啊!看什么看?等死呀?”
“哦……哦……”吴嫣这才回过神来,茫茫然地应了两声,俏脸通红。她依依不舍地望了石维华一眼,便和卢彩英一起搀扶张美,跟随小魏子沿着弯弯曲曲的战壕,回归指挥所。
“小魏子,石维华是你大哥?你们是亲兄弟?那为何他姓石?你姓魏?哦,你姓小吗?”
在回到指挥所,放下张美与韩丽,吴嫣便拦着小魏子,问他与石维华的关系。
但是,她的眼神却很迷茫,问的话题有点傻。
不过,也难怪吴嫣此时有点傻乎乎的,这小魏子的长相可是与石维华完全不同啊!
她眼前的小魏子,虽然全身染血,却长得很清秀,肌肤很白,眼睛很大,头发很长,长身玉立,风采怡人,风度翩翩,丰神俊朗,如果他不是穿着染血的戎装,谁会以为他是一名军人呢?
他应该是教书先生才对吧?或者说他应该是一名贵公子、富少爷才是!如果说他与石维华是亲兄弟的话,为什么他与石维华的长相完全相反呢?
卢彩英也是怔怔地望着小魏子,上下打量,眉头越来越皱,陷入了深度思考之中。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美人,小生得找愚兄去了。告辞!”小魏子吟风弄月,回话很斯文,很迂酸,却答非所问。他朝吴嫣眨眨眼,向她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跑。
“喂,你……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吴嫣一愣,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声,转身望向小魏子的背影。
而小魏子走出指挥所后,却是奔跑如飞,很快便在她迷茫的眼睛里,成了一个黑点……
“唉……”卢彩英望着小魏子远去的影子,忽然也叹息出声,俏脸通红。或许,她对小魏子也是一见钟情。她,就喜欢这种小白脸。
南苑之战后,再也没见到心中暗恋的那个人了,从此又成为了吴嫣心中的遗憾。
而遗憾之余,石维华也成了她心头永恒的痛,因为后来的一些媒体报道:学生兵团全军覆灭。
既然全军覆灭,那么,石维华和小魏子岂不都是战死了?
吴嫣随部队突围后,便黯然神伤地请假,离开了部队,回归南京疗心伤。她的家在南京,父亲吴国豪是殷商,除了板起脸孔臭骂她一顿之外,剩下的对她全是呵护与安慰。她的兄长吴江明是南京宪兵部队的少校参谋。
此前,南京保卫战司令部成立,招考一些通讯兵。
经吴江明劝说,也为了帮吴嫣走出暗恋又失恋的阴影,吴嫣重入军旅,却又意外地与卢彩英、张美、韩丽等人重逢。
她从卢彩英等人的嘴里得知,之前的南苑之战,学生团虽然损失很大,但是,并无全军覆灭,石维华和小魏子等年轻军官率部分学子杀出了重围,只是,他们兄弟俩人暂时下落不明。
唉,现在还没找到石维华,自己这一次又被鬼子围困在废墟里。
手枪没有子弹了,而鬼子却有二十余名,且那么凶残,没有人性。
生命即将消逝,吴嫣不由又想起了石维华那雄健的身影,期盼奇迹又一次出现,希望石维华握着大刀,又率一群士兵从天而降……
南京城的那处废墟里,正当吴嫣为没有子弹而犯愁、脑际间掠过她与石维华的往事时。
“啊啊啊……”
三名鬼子被吴嫣的三颗子弹分别击中,应声而倒,血溅而亡。
就在吴嫣神思悠悠,黯然神伤之时,其他鬼子兵则是端着“三八大盖”,欲扣板机,要置吴嫣于死地。
“哈哈哈……”
“花姑娘……大大的……好!”
“停止射击!一定要活捉……玩玩……”
鬼子军官野田农夫望着英姿飒爽、漂亮迷人、丰满靓丽的吴嫣,不怀好意地狞笑着。
他打着手势,阻止其他鬼子开枪,说着不咸不淡、带着鬼诡的话,色色地扑向吴嫣。
其他鬼子兵当即心领神会,均也是哈哈大笑,加快脚步,扑向其他残墙下的通讯兵。
大多数鬼子扑向那些女兵。
“咔咔咔……”
所剩的通讯兵闻声,各自回头,各自端枪,向鬼子兵们射击,却均已没有子弹了。
他们手中的步枪或是手枪,发出的是空壳的声响。
“嫣姐,快跑……不要管我……”韩丽强撑着,爬起身来,朝吴嫣挥手,泣声大喊,好心提醒。
几名鬼子却将“三八大盖”一扔,疾扑而来,将韩丽按倒在瓦砾和断砖上。
他们毫无人性地去扒她身上的衣裤。
韩丽又哭又喊,但是,无济于事。
她的手脚和头部被鬼子按住了。
她很快就动弹不得,无法叫喊。
唯有泪雨,华啦啦地流。
瞬息之间,几名鬼子便三下五除二了将韩丽的衣衫剥光了。
她,双峰饱满,娇体光洁嫩滑。
“啪啪啪啪……”
几名鬼子的口水,当即从腮边滑流下,滴落在残瓦上。其中一名鬼子军官,当众脱裤,极其粗暴的扑在韩丽的身上。
“啊呀……”韩丽一声凄厉惨叫,身下疼痛无比,鲜血沿着大腿滑流而下,全身颤动,俏脸扭曲,如入地狱。
她承受的那份痛苦,比受了枪伤还受伤。
而按着韩丽手脚的另外三名鬼子,均是嘴角流着口水,每个鬼子的裤档都支起了一顶小帐蓬,在焦急地等着去侮辱韩丽。
无助的韩丽,痛苦的她,在滴血,在流泪,在哀号,在承受着惨无人道的摧残。
她的心在悲风苦雨中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