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签处的人很多,解签的大师就一位,说话还慢条斯理不着急,一个人得十多分钟,所以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要排队,许甜也懒得去排,早早的撤一旁阴凉的地方坐殿外路牙边休息去了。
她不排,但是队总要有人排,不然就被旁人占去了,这就只能杨卫红自己苦哈哈的站在日头下。
杨卫红上了年纪,本来就累,这一站一个小时的,迎着热辣辣的日头,她头都犯晕。
瞅了一眼前方还不短的队伍,又看了一眼正在拿着手帕轻飘飘扇凉风,手里还不知道从哪摸了一杯酸梅汁在喝。
这样子太轻松太闲适,太……气人了。
“许甜。”
杨卫红看着许甜手里那个杯子,舔了舔干燥的唇,忍无可忍的喊了甜一声。
这第一声,许甜就听见了。
但是她没理会,还佯装看向了别处。
她手里那白手帕还在扇着,嘴里的酸梅汁也还在喝着,气的杨卫红七仰八叉,差点没有当场昏厥。
“许甜……”
杨卫红气不过又喊了一声。
这下,许甜才慢悠悠的转过脸,起身晃到了杨卫红面前。
“怎么了?”
“你排会。我站不住了,歇会。”
她俩人的年纪,旁人一看就知道要么是婆媳,要么是母女。
这差着辈分,这么一要求,她就不信许甜敢不来替她一会,那不等着被戳脊梁骨骂不孝吗?
杨卫红这样想的,许甜也知道她这样想,没立即搭腔,用捏帕子那只手往眼前搭了一下,仰脸看了看还有有些威力的太阳。
“不行啊,这种事跟烧香一样,讲究的是诚意。你这也没站一会啊,就说站不住了,菩萨当前,这不是明摆告诉菩萨你没耐心吗?”
啥?对菩萨没耐心?
杨卫红瞪着眼,气的肺都快炸了。
“你……我这是为你好,许甜,这事该你自己求,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求。“
当着这些人的面,她也要脸不好跟许甜吵架,只能忍住。
但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这两句话还是把她们的关系点名了。
这话的话外音就是你这个当媳妇的怎么能这么不孝?
果不其然,话一落音,前后几个老头老太太那不太友善的目光就飘向了许甜。
许甜没看旁人,只看着杨卫红。
“妈。”
既然杨卫红点名了,她也就喊了一声。
“这事是你提的啊。我信奉的是马列主义,信奉的是无神论。学校老师都教育我们要实事求是呢。你说你信这个我才陪你来的不是?”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
这个年代已经很尊重知识了。
这些新词就算是那些没接受过什么教育的老年人听来,他们也不陌生,也不会多排斥。
毕竟报纸,新闻,天天都在传播。
他们也知道现在凡事要讲科学。
信佛归信佛,多数人心里也并不排斥科学。
周围人那谴责的眼神淡了一点,杨卫红被许甜这灵活恰当的回应又气的生生堵了一口气在心里,心口憋的生疼。
许甜没理会她那跟吞了苍蝇一样表情,停顿了一会,又说道:
“这种事大家都说心诚则灵。你说像我这样的,我本来就不是很信,我怎么能做到百分百的诚心啊?咱们特地跑了这么一趟,已经站这么久了,菩萨一直在看着你的诚心呢。你这突然半道就撤出去,我怕不光要前功尽弃,就连菩萨也会不高兴的,说不定还会生气,还会降罪呢。”
杨卫红:“……”
她气的牙根都要咬断了。
这一张嘴,真是牙尖嘴利。
“妈,你还是多受累一点吧。我也是怕我自己这个不懂事的站在菩萨面前,菩萨会生气,降罪咱们家。所以,我还是离远点吧。”
语毕,许甜就转了身,端着半杯酸梅汁,晃悠悠的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了。
杨卫红想用旁人的眼光来压她,那真是想多了,她不在乎。
这些人,一生只见一次,在乎他们的眼光干嘛?
许甜直接将目光转向了远处,权当杨卫红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