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旗标还在约克城堡上空迎风飘扬,站在旗帜下的却不再是二十年前百万一心的同袍,埃德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帮助他团结王国的不再是诺曼人的威胁,迦太基毁灭后,罗马人陷入的内斗最终摧毁了共和国,诺曼底臣服后的英格兰甚至比罗马人更加分裂。
但是风向正在改变,乌尔班二世已经当选,君士坦丁堡的罗马帝国离死亡的旋涡越来越近,他需要的团结人心的力量很快就要浮出水面,英格兰必须做好准备。
直到现在,枢机团眼中的欧洲仍然无非是环绕地中海的那一圈,不列颠对他们来说还是边疆蛮荒,北海各邦也不过是大陆民族的远亲,这也是达戈贝特提醒埃德加的内容:枢机团对北方萨克森的战事并无兴趣!
如果他开始利用萨克森撬动诸侯之间的天平,甚至试图问鼎皇位,枢机团自然会改变观点,只是那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无论是意大利还是德意志都不会允许一个英格兰国王在帝国内部掌握更多权力,亨利四世的威胁在意大利人眼里仍然是可控的,这不过是古代斗争的继续,查理曼以来,这样的事情拉丁人见得多了。从斯波莱托与加洛林争雄到贝伦加引奥托大帝入侵,枢机团早已习惯了法兰克人和伦巴第人的野心,这从教宗的“fideles”玛蒂尔达女边伯最近还在效法埃德加建立博洛尼亚大学便可窥见一斑。但是一个拥有整个北海支持的不列颠君主成为帝国凯撒将是诸侯和教廷的噩梦,埃德加并不是他那个长期生活在罗马的虔诚祖先阿尔弗雷德,对枢机主教们来说,他很可能是一个加强版的罗伯特·吉斯卡。
腓力也很聪明,远超过他那个烧死雅克·德·莫莱大团长的后代,他及时将自己打扮成基督世界的守卫者,鼓动着一波又一波可能成为王座威胁的法兰克骑士领主进入西班牙,去和摩尔人的国王尤素福血战。卡佩为这场战争付出的只是一道敕令和许诺,得到的却是全部疆土的安全,任何在此时对法兰西发起进攻的基督徒君主都必须考虑教宗的怒火。
总体来说,法兰西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扩张目标,埃德加前世在克里米亚就受够了这个民族的骄傲自大,更见识过这个民族在面对上百万普鲁士刺刀时爆发的血腥狂热,也对开启一场百年战争毫无兴趣。实际上,他甚至抱着未来形势不利时放弃诺曼底的打算,所以他积极号召那些支持王室的诺曼贵族去萨克森东部殖民,至于留在公国的那些桀骜不驯的家族,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卡佩的麻烦。
“亨利给我们写信说,苏格兰宫廷有些麻烦。”埃德加站在窗口,对身后的休厄德说道。
“公主从未告诉陛下吗?”
“我姐姐并不听命于我,而亨利是我的封臣。”
“那么陛下觉得您可以信任诺曼底公爵的血脉?”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并没有把他放到佩文西城堡,在贝尼西亚北方,他一个诺曼人还能依靠谁呢?”
“既然如此,陛下想问什么呢?”
“马尔科姆这些年越来越老迈,如果亨利说的是实情,宫廷里已经在私下议论国王的继承人,万一马尔科姆去世,我们该支持谁继承阿尔巴王位呢?”
“难道陛下想让牛津伯爵……”休厄德的精力有些不济,此时刚刚回过神来。
埃德加不发一言,似乎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风险太大了。”休厄德·巴恩立刻摇起头,“当年爱德华国王同意出兵干涉,扶植马尔科姆,是因为麦克白在收留我们的流亡者,而且随时可能加入戈德温。可是现在,无论是谁在命运石上加冕,都不可能跟陛下作对,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在泰恩河北方浪费兵力呢?”
“那个唐纳德呢?”
“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可是阿尔巴太弱了,当年我们只靠诺森布里亚的兵力就能击败他们,他不会有胆量挑战我们的。陛下如果担心您的外甥们,到时不妨给他写封信,他一定会明白的,一旦王子们出现什么意外,随时可能成为英格兰出兵的把柄,至于国王的长子,和唐纳德之间大概会不死不休。”
埃德加点头同意了对方的看法,但是他担心的不止是自己的姐姐和外甥。
看了一眼疾病缠身的约克郡长,埃德加考虑再三,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如果莫莱还活着,那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事,至于孩子的母亲,姐姐也会继续庇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