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磊站起来,叹息道:“李将军,前两天我正与钱御史,范同知、赵同知探讨,认为当今局势比起南宋初年凶险百倍,千倍。
南宋初年,我汉民族没有分裂,在我大宋治下可没有足可以撼动朝廷统治官府所说的流寇,你们所说的义军,更无如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能征善战的汉奸败类供其驱使。
前两****等得到消息,后金在一月之初已经大败李自成主力,控制将军故乡陕西,在今年春天更是迫使贺珍等汉中守将投降。
想现在后金定兵分两路,一路定由后金所谓豫亲王多铎率领,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亦攻略江南之地;另一路定然由后金所谓的英亲王阿济格率领,以追剿李自成为名,攻略荆楚。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我们汉人内部再这样打打杀杀的,只等到后金从背后杀来,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
将军亦为久经战场能征善战之士,其见识远非磊所可比拟,若将军能够说服张老将军能够与我大明建立统一战线,北上抗清,如此定然如岳武穆、韩世忠、吴武安那样成为后世民众之敬仰。
何去何从,还望将军多思,更望将军能向张老将军明说亦。”
显然李定国未想到杨磊竟然有这样一番说辞,眉头皱了皱,摇头道:“杨将军言之大谬亦,大明朝廷刻薄寡恩,洪武时期接连搞出胡惟庸案,蓝玉案,难辅佐朱元璋的开国丞相,年过七十岁的李善长都死于刀斧之下。
其后有功于大明之臣,如于谦、令高祖杨廷和、夏言、张居正,不是死于大明皇帝屠刀之下,就是在身前、身后被清算。
大明朝廷贪官横行,无官不贪,民众生活水生火热。正如将军所言,在下本十世良民,陕北遭遇灾荒,朝廷不但不加救济,诚实善良百姓田赋、丁赋反而比起正常年景还要高,这不是逼迫大家起兵造反吗?
大家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之中,大家也曾经多次接受招安,但朝廷官吏不但不加抚恤,居然反而想我们义军公开索贿。
将军,大明之君非仁义之君,大明之官只知向民众索贿,而不知人间辛苦,将军,大明已亡,李自成率部攻入北京,重庆上吊自尽之死大明已亡,而南京拥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将军本忠义之后,将军更是文韬武略,将军可归顺我大西政权,在下定然向父皇力保,将军至少官至尚书,将军也可一展胸中报复。
将军若执意不从,到时候我五十万大西大军杀到,玉石俱焚,将军本是爱民之官,但做得比那些荼毒百姓官员更加可恶的事情啊。”
杨磊哈哈大笑,两眼逼视对方,走到身前,摇头道:“将军对大明指责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我等都为这乱世男儿,当然要改变大明官场种种陋习,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磊不过是副榜举人,自掌兵为官一方以来,地方吏治日渐清正,民众不再逃荒,社会日渐稳定,虽然离大治还颇有距离,但只要大家同心同德,定然让绝大多数民众都能够安居乐业。
去岁令弟张广才(都是张献忠义子)前来会晤,本官让张广才转告张老将军,重重之重,乃修复都江堰,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不知张广才是否代为转达,但观今年以来大西政权种种作为,一则强迁豪强大户进入成都,一则残酷镇压那些走投无路,无法安身立命之民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此观之,或许你等最初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但等到你们当政之后整个局势变得更趋混乱,被祸及的民众数倍于以往。
为今之计,大西唯一出路就是停止对大明的一切军事行动,开赴被蛮清、后金占领的华北之地,以免遭遇倾覆之危险,以免背上万事之骂名?”
李定国双目圆瞪,瞪着杨磊道:“将军之言大谬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明军明火执棍,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对我大西展开围攻,还口口声声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去年将军也口口声声希冀和平,但将军趁我军不备,转瞬之间就占领顺庆。将军虽有官誉,依本将军看来,将军消灭我义军与杨嗣昌无二亦。”
杨磊想了想,长叹道:“本将如此,不过自卫而已。本将军认为如今我汉人最大威胁不是彼此,而是蛮清,而是洪承畴、吴三桂、孔有德等汉奸,若要保全我汉人之香火,唯有停止彼此之间军事行动,唯有大家爱共同抗击蛮清及其汉奸。
别的军队如何本官无法做主,若令弟刘文秀不攻打重庆府,我在武胜的大军也不会袭扰其后。
无论如何,还望你等早做决定,若你们不同意北上抗清,本将军将亲率我万余忠义之士西征,以与其他大明军民一道共同逼张出川抗清。”
张定国这次来顺庆府,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忠义军不再袭扰张文秀部后方,现在听杨磊如此说,张定国自知无望,抱了抱拳,起身离去。
杨磊将其送出知府衙门,由亲卫营把总曹章护着,离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