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嗤笑出声:“不怕你漂亮的鞋子沾上虱子粪便和油渍吗,小姐?听我的劝,你还是抓紧回去吧,穿的那么漂亮,这里可不是你这种穿着干净衣服的家伙能待的地方。”
换做其他小姐,就算有勇气踏入这里,怕也是要被这番不屑一顾的语气搞的面红耳赤的。
在工人眼里,像她这样的未婚小姐,娇生惯养、衣食无忧,所谓的“帮助”也不过是无济于事的怜悯和居高临下的施舍。
工人们或许短吃短喝,但他们也拥有为人的尊严。
但玛丽又不是心血来潮搞扶贫,因而她只是挑了挑眉:“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也穿着干净的衣服走进了曼彻斯特的工人住所,若是他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会这么说话吗?”
“你——”
青年被玛丽狠狠噎了一下,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名有钱人家的姑娘能直接搬出恩格斯的大名来。
玛丽理直气壮地开口:“他的两位爱人还都是你们爱尔兰人呢!”
她可句句说的实话,马克思主义的另外一名创始人恩格斯,誓死捍卫工人阶级尊严与地位,为共那个产主义奋斗一生的无产阶级大家,可是一位大工厂主的儿子。
但这无妨他的觉悟超越了自身的阶级属性,超越了整个时代,不是吗?
“恩格斯是个男人,”坐在青年一旁的男人忍不住开口,“你一个姑娘家,还想当恩格斯不成?瞎胡闹什么,快滚出这里,小姐,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什么叫一个姑娘家瞎胡闹?”
玛丽还没开口呢,桌子另外一端的姑娘们发出了阵阵嘘声,打头的红发姑娘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抱着双臂骂道:“姑娘家怎么了,没有我们女人,你们男人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男人们:“……”
红发姑娘狠狠地瞪了两眼要赶人的男人,放缓了语气:“亨利他刚被汉普工厂辞退,小姐,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正在休息,还是别打扰他了。”
果然搬出来恩格斯是有用的。
到底是工人阶级,他们就算并没有接受过共那个产主义的教导,也没有学习过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但提及无产阶级大家,玛丽能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至少,这位年轻的红娘说话还算客气。
“我知道你们并不信任我,”玛丽趁机开口,“但总得信任我的同伴,小姐。他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伦敦的侦探,正是为了亨利被开除的事情而来。”
“福尔摩斯?”
刚刚还出言不逊的男人,听到了侦探的名字后不可思议地开口:“他就是那个……福尔摩斯?”
几名爱尔兰青年忍不住窃窃私语来。
好吧,看来福尔摩斯先生的名头,即便是放在贫民窟也格外的好使。
最终还是红发姑娘作为代表,她站了起来:“没想到是侦探先生和他的朋友,那一切好说了。你们跟我来。”
玛丽:“……”
早知道就直接介绍福尔摩斯先生了!玛丽哭笑不得,他的名头竟然比恩格斯还管用。
“原谅我们的警惕,小姐,”红发姑娘从室内端起一根蜡烛,示意玛丽和福尔摩斯跟她走,“亨利被突然辞退,且监工的理由是他偷东西——亨利为人比钢铁还要正直,他根本不可能偷东西。汉普工厂的监工这么说,之后不会有工厂愿意雇佣他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福尔摩斯先生认为亨利·戴克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线索。”
“……那就解释的通了。”
红发姑娘长舒口气,她放缓步伐,回头瞧了玛丽和福尔摩斯先生一眼:“侦探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会还亨利清白的吧,先生?”
“我会查出真相。”
“谢谢,”红发姑娘说,“你呢,小姐?我又是为什么而来?”
“我也是为了真相,”玛丽礼貌地回答,“叫我玛丽就好了。”
“这么巧?”
红发姑娘露出惊奇的神情:“我也叫玛丽。”
这倒没什么稀奇的。整个大不列颠上下,叫英国的年轻姑娘简直数不胜数,因此玛丽也只是勾起嘴角:“恩格斯的妻子也叫玛丽,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同名的红发姑娘闻言失笑出声:“那真是我的荣幸,小姐。”
“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红发姑娘由衷开口,“整个伦敦,恐怕也只有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关心我们的死活了。”
听起来,侦探在穷人们心中的地位很高呀。
而且看他进贫民窟时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在搬进221B之前,歇洛克·福尔摩斯就已经在伦敦的各色街区来回奔波了,或许还帮助工人们破过案子?所以才有这么好的名声。
“我关心的是真相。”
侦探本人冷淡地开口:“亨利·戴克在哪儿?”
“就在这儿。”
红发姑娘说着,推开了小巷左手边的一道门。
房门同整个街区一样破败,当她推开木板门时,一股极其难闻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玛丽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身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
他的力气相当之大,玛丽一个踉跄,便直接撞进了男人的怀里——是福尔摩斯拉住了她。
“屏住呼吸!”
侦探开口喝道。
他拉开了玛丽,同时也没忘记提醒爱尔兰的红发姑娘:“小心,里面有——”
侦探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道黑影便从房间中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