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帐,自然要跟霸府算清楚才成。
苏大为道:“其实,我也接触过一些诡异,据我所知,诡异中的高阶,其智谋手腕,不见得比我们人差了。所以,所谓变成诡异,就失去人性、理智,以我看也未必。”
高大龙点点头:“虽然听起来像是安慰人的话,不过还是谢了,我也希望,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暴戾,对了,上次提到,你那有一本关于诡异品级的书。”
“对,我下次带给你,这几次被案子拖累,忙得焦头烂额。”苏大为无奈的道。
“成,说正事吧。”
高大龙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他缓缓的道:“根据蔡芒的记忆,我大概能推断出霸府杨昔荣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过这个还不太保险,杨昔荣很狡猾,藏身的地点也一直在变,想凭这点抓住他太难。”
“对了,其实我想到一件事。”
苏大为道:“如果想让霸府彻底不能翻身,就必须令他们的图谋落空。”
“说下去。”
“昨天我在青龙寺,听到杨昔荣与那个胡僧交谈,倒是推测出了点东西。”苏大为回忆昨晚青龙寺中,杨昔荣与那罗交谈的内容。
他的眼里闪动着精光,在高大龙疑惑中继续道:“昨晚杨昔荣说,他是前朝王孙,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似乎那番僧给太宗皇帝奉上的‘不死药’有问题,太宗暴毙或与此有关。”
“那又如何?”高大龙更加困惑:“难道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现在的天子吗?”
“呃……我觉得你可能理解错了。”
苏大为咳嗽了两声。
不说以自己的身份能不能见到李治了,就算真见到,又能怎样?
上次在崇圣寺,应该没给李治留下什么好印象吧?
就算李治真的听了,似这种没有实证的事,又能如何,最多就是把那胡僧抓了杀了。
自己现在查的案子,还是没解决啊。
苏大为回到自己的思路上来:“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那么从这件事上,至少可以看出杨昔荣是憎恨大唐的,他的一些行为,原本我是想不明白,但现在,都有了解释。”
“什么解释?”高大龙生出了兴趣。
“我在查新罗使臣金德秀被杀的案子,一直有一个疑惑,这个案子,杀人者的动机是什么?”
苏大为摇摇头,伸出手指一个个的算起来:“从金德秀、昔秀芳、到百济的道琛、高句丽邓建,甚至是倭人刺客,死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线索越来越纷乱,我始终没弄清楚头绪。
但是昨天,我回去把所有的事一件件重新想,突然发现,这些事,看着纷杂,其实是一件事。”
“什么?”
“杨昔荣的野心。”
苏大为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啥?”高大龙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苏大为的思路。
“我有一个很不错的故事要跟你说,最好配上酒。”
“哦,我拿酒。”高大龙舔了舔唇,向着窗外的小桑喊了一声。
后者扔下一堆木柴,从院里一角挖出个酒坛。
高大虎抢在手中,屁颠屁颠的跑到屋前,诞着脸道:“大兄,我……”
“滚。”
高大龙接过酒坛,一嗓子把他吼出去。
呯!
酒坛往桌上一放。
“先喝着,不够还有。”
高大龙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瓷碗,一人一碗满上。
苏大为伸手拿过自己面前那只碗。
酒液有些浑浊,估摸着度数不高。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凑合着喝吧。
他喝了一口,这才接着道:“我们县衙里除了我,高大虎,还有另一位不良副帅叫安文生。他曾跟我说,每个人的利益不同,目标不同,所以做出的事也就不同。
这个案子里,人、事繁杂,看上去千头万绪。
但事情,其实是一件。
这些人,究竟是为何而来?
杨昔荣为何手里掌着兰池地图,并不自己前往兰池寻找秘密,却要到处与人交易。先与新罗,后与那胡僧……”
“等等,你不是说要讲故事吗?”
高大龙皱了皱眉。
“故事这就来了,先喝一口。”
苏大为把碗拿起来,和他碰了下碗。
看着高大龙喝了口酒,他终于说起那个故事。
“这个故事,时间可以往回倒退一点。就从贞观二十一年,太宗皇帝派王玄策出使天竺说起。时逢中天竺王尸罗逸多去世,国中大乱,其大臣那伏帝阿罗那顺篡位……”
苏大为就着酒浆,将王玄策灭中天竺的故事大略与高大龙说了。
等这件事说完,高大龙手拿着酒碗,仿佛呆住了一样。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将碗中酒一口干了。
“恨不能与这王玄策同出天竺。”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等等,这和我们说的事有关系吗?”
“有。”
苏大为沾了点酒水,在桌上轻轻画了一条线:“王玄策从中天竺回来后,带回来一个叫那罗的僧人,就是昨晚那个胡僧。”